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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坻

战争结束后,在前往龙石岛的路上,詹姆和布蕾妮在林间的池塘边休息。

文前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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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 冰与火之歌
关系 Jaime Lannister/Brienne of Tarth
分级 Mature
角色 Jaime Lannister, Brienne of Tarth
其它 Post-War, Established Relationship, 野战
信息 章节:1/1 字数: 11501 字

作者的话

送给 一露永恒一露天道 的礼物文。

感谢 fancysnail(慢慢慢慢的蜗牛君)帮我 beta!

我是想写成小甜饼的……但事实证明我根本就不知道小甜饼是啥,更不知道怎么写……(心虚

正文

临近黄昏的时候,她的沉默浮在水面上。

詹姆把手肘撑在膝盖上,脚在地上挪了挪。初春的草地仅有几缕青色夹杂,脚下大片的枯黄伴着几朵还未绽放的野花,一直向前延展,抵达一片不大的池塘。秋天的落叶早已融进池底,逐渐昏暗的天空中,云朵压得低低的,池水边的树木枝头萧瑟,唯有仔细看,才能瞥见几只嫩芽。唯有远处的灌木开了花,点缀着粉白。

这些许寂寥的景象并不像人们期盼已久的春天,但却是他们此时唯一的春天。

布蕾妮赤裸着站在池中,水波盖过她的胸膛,她双目清澈,远远地望着什么。可能是云,可能是鸟,可能是折断的、横在水面的那棵树。詹姆不敢说自己完全不好奇,但他并不想去问。

他坐在石头上,就这样看着她,试图回忆起,他究竟是在何时终于适应了她的沉默。

开始时,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从奔流城的闸门出来的那一天,他坐在船上,她就在他面前,不发一语,她的沉默浮在水面上。从清晨到正午,从正午到黄昏,船桨拍打着水面,一下,又一下。阳光和风令他沉醉,小船的起伏像温柔的摇篮。但詹姆无法忍受她的沉默。

开始时,她的沉默令他不安,令他发怒,令他渴望。他记得自己是如何使出浑身解数激她说话,即便如今的自己后悔很多他对她说过的话。但在那个时候,布蕾妮的沉默让他只想去反击,他想要让她也不安,让她也发怒,让她……也渴望。

渴望什么?他记得当奔流城的追兵来袭,她爬到高处推落石头,然后纵身跳入水中的样子,他记得她滴水的头发贴在湿润的脖子上,沉静美丽的眼睛在纠结的发丝后闪烁,她的乳尖从湿透的上衣里面隐约地显现。

詹姆的渴望被水浸满,胀大,挣扎。她的沉默丝丝缕缕地渗透在水中,侵袭进他的渴望里,滴进他的血管里,从深处揪着他,粗粝地折磨他,直到他再也没办法承受。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詹姆看着她站在池塘中心,双肩露出水面上,雀斑缀满她伤痕累累的肌肤,她的手掌轻轻滑过脖颈,撩开黏住的头发。她闭上了眼睛,脸向着天空扬起,嘴唇微张。她的沉默依然浮在水面上,而詹姆不再为此感到不安。

现在,他已亲吻过她的嘴唇,享受过她的手掌,抚摸过她的肩膀,吸吮过她的脖颈……他曾让布蕾妮的脸庞露出过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曾令她清澈的眼睛混沌失神,他曾打破过她的沉默,让她发出放浪的叫喊。一次,又一次。

他也曾让她的沉默抚慰自己,一次,又一次,融化掉他的渴望,让他流淌在深不见底的平静之中。

时间也在流淌,直到金色的霞光透过繁杂的枝桠寻觅水面,布蕾妮才从她的遐想之中离开,她的脸上露出一种动人的微笑,像是刚刚做了一场好梦。然后她恍惚地回过头来,捕捉到詹姆的视线,她的脸微微红了。她问他:「詹姆?你在看什么呢……」

「看你。」詹姆笑着回答。

她低下头,湿漉漉头发垂下来盖住了她的侧脸。「我有什么好看的。」

布蕾妮总是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看的。詹姆记得,那一天,她也是这样问他的。

你在看什么? 她问他,在长城倒塌的那一天。

当山姆威尔·塔利吹响冬之号角的那一刻,每个人都仰起头来,共同看着绝境长城千年的冰封在眼前缓缓崩塌。布蕾妮也不例外,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与北境肃穆的天空融为一体,悲悯,坚定,勇敢。轰鸣声从远方阵阵传来,她的沉默在其中形成一个独特的漩涡,把詹姆卷入,让他的眼中只剩下她。身边所有人都在仰头看着长城,只有詹姆在看着布蕾妮。

她转向他的时候,一切都已落定,雪花飞舞,卷着冰晶,部队纷纷开始继续向南撤退。她问他在看什么。

看你。 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布蕾妮的眼中充满了困惑,她不明白詹姆在这种历史性的时刻,怎么还可能顾得上看她。而她更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看的。

南撤的过程中,持续了一周的大雪让行军艰难无比,队伍渐渐分散了,掉队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常常走上许久,只能见到零星同伴的身影,让他们自己都困惑他们到底有没有跟上。他和布蕾妮在雪中找到一匹落单的马,疲惫瘦弱,看上去活不了多久了。而他俩的状况也不比这匹马好多少。詹姆抓着缰绳,让她上马,她沉默着。

「该死的,给我上马!」詹姆咬牙切齿地说,「不然咱们现在就分开走。你自己选。」

布蕾妮别过头,安静地骑到了马上。

走了几天之后,詹姆脚上的水疱已经破了又结,结了又破,每走一步都是一种折磨。直到他的双脚渐渐变得麻木。那天他们好不容易在途中找到一处废弃的小屋休息,里面坐了几个黑衣兄弟,目光迟滞地看着二人。他们都一样疲累到极点,什么也不会对他们做,同样也什么都帮不了他们。詹姆瘫在墙角,费力地脱下靴子,布蕾妮走过来,跪在他面前,揉着他肿胀发白的脚。她说:「詹姆,求你了,我们换着骑。」

「不。」他干脆地说。

「詹姆……」

「我说不!我说话有那么难理解吗?」

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涌上了泪水,委屈地看着他,詹姆避开了她的目光。

「……好吧,那我们就分开走,我把马留给你。」布蕾妮的声音颤抖着,「你自己选。」

詹姆惊讶地看着她,她的神情是那么不卑不亢,她的手掌是那么温暖,她把他泛白的脚捂在胸口,好像那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似的。她的沉默悄然瓦解他,冲垮他。

他向她屈服了。当他坐到马上,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虚弱,连支撑着自己保持在马上直立都很艰难。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了过去,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布蕾妮的背上,唇边呼出的一团白雾飘过她兜帽的边沿。

「马呢?」他问。

「死了。」她答得很简短。

詹姆试着伸展靴子里的脚趾,却发现自己的脚连带着小腿全部失去了知觉。他不可能自己走路了。他想要开口劝她,让她放下他,离开,但他知道这么做是没用的。所以他贴在她颈间,用声音去温暖她:「看来我总能找到机会骑在你身后,哈?」

布蕾妮发出轻轻的叹息,然后笑了:「你省点力气吧。」

「哦,不,说话不怎么费力的。你也可以偶尔试试看。」

她没有。但她时不时地用笑声来回应詹姆,或是一两句评价、调侃。当他终于说累了,把头靠在布蕾妮肩上,他听见她小声说:「你不会死的。」

当布蕾妮支撑不住,放下他休息时,詹姆发现她在哭。她哭得很安静,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詹姆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让她的上身靠在自己曲起的双膝上。他轻轻拍着她的背,闭上了眼睛。

「布蕾妮……有件事,我得让你知道。」

「……嗯。」

「我可能会死。但是,即便我死了,也不会离开你。不,我可不是说尸鬼——你得烧了我。我是说,我会变成鬼魂一类的玩意儿,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但是我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能感觉到我。我知道,布蕾妮,我非常确定。不是因为我信仰什么,而是因为我知道我能,我会为你这样做。你听明白了吗?」

她的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裤子,她的背起伏着,他知道她在深呼吸。

「我明白了。詹姆。」布蕾妮的声音非常坚定,「我也想让你知道,我绝不会让你孤单地死去。」

詹姆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揉着布蕾妮的肩膀,点了点头,尽管她看不到。

布蕾妮第三次放下他时,她已不再哭泣,纯净的眼中充满了平静。她搂着詹姆的肩,拍打他兜帽前沿结起的冰霜,揉着他僵硬的身躯。她的沉默拥抱他,温暖他。詹姆从来不怕死,但在过去,他一直认为死亡是他一个人的事。当他直面危险时,他压根不曾想到他还没向瑟曦和提利昂道别,不曾想到失去了他之后,他们的生活又该如何。一次也没有。死亡必然是孤独的,唯有如此方能使战士勇敢赴死,他听说。

不再是了。

无垠的大雪中,沉重的脚步声在树林间隆隆响彻,布蕾妮的沉默是个美丽的漩涡,把庞大的身影卷了过来。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一个巨人渐渐在她身后浮现,伸手将两个人都抱入臂弯。他口中吱呀地说着古老的语言,像是在唱一首无人能懂的歌。抱紧二人后,巨人开始继续向着临冬城的方向前进。稳稳地靠在巨人的胳膊上,詹姆抬起脸来向布蕾妮望去,他看到她的眼睛和北境肃穆的天空融为一体,在长夜来临之前,悲悯,坚定,勇敢。

这些回忆属于道路和希望纷纷被雪掩埋的冬天,而冬天已经过去。春天的伊始虽显萧瑟,但池塘的水毕竟不是冰封的,布蕾妮就站在那里,全身赤裸,水滴在肩上流淌。她回过头来望着詹姆。「你不想下来洗个澡吗?」她问。

詹姆眨了眨眼,他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对她笑着:「你想要我下去吗?」

布蕾妮皱了皱眉,无奈地摇头:「随便你吧。我可不在乎。」

「你实在不擅长撒谎。」詹姆愉快地说,「说吧,你想看我脱光衣服。」

布蕾妮瞪了他一眼,没有多少怒气,也没有反驳。她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胸部渐渐从水面露出,细小的水珠缀满她胸口,向下沿着肋骨的形状流淌。她扬起头来,说:「脱掉你的衣服,下来。」

詹姆笑了:「遵命,爵士。」

他一边走一边脱掉自己的衣服,谢天谢地冬天过去了,谢天谢地他们已经在南方,他不需要花仿佛一辈子的时间穿衣脱衣。站到池塘边,他褪掉裤子和内衣,踢掉靴子,像命名日般一丝不挂。他的脚趾踩在草地上,蓝色的野花擦过他脚上厚厚的茧,一阵寒意从湖面升起,笼罩了他。

「先别进来,蹲下。」布蕾妮已经走到了池边,她双腿间浓密的一丛湿漉漉地闪着光。詹姆依言蹲下,手掌撑在池塘边的泥土里。

布蕾妮开始向他身上泼水,让他的身体适应池水的冰冷。布蕾妮,水,还有沉默。所有詹姆最熟悉的记忆。她的手掌在他的肌肤上游走,抚摸他的肩膀、胸膛,大腿。她纯净的眼睛望着他,那片蓝色逐渐变深,变暗。

詹姆将身体前倾,小声道:「可以了吗?我要进去了哟。」

布蕾妮脸上一阵红,在他臂上拍了一掌。詹姆大笑起来。她叹了口气:「下来吧,我看你也冻不死。」

「我好像确实很幸运。」詹姆踏入池中,划开一阵波澜。布蕾妮牵着他的手,好像怕他会滑倒似的。他在她的引导下前进,石头、土壤和水藻在脚下踏过,水越升越高,一直没过小腹,他用水淋遍自己全身,然后俯下去,把身体沉浸在水中。他浮了起来。

水草滑过詹姆的指间,小鱼游过亲吻他的身体,池底蔓生的植物在漂动,水鸟的翅膀拍打起水花,詹姆闭上眼睛,把头埋进水里。好安静。他屏住呼吸,但他能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脉搏随着水波荡漾。

浮上水面的一刻,他睁开眼看到布蕾妮的脸庞,向下注视着他。他对她笑,用手向后捋着头发,凑上去吻她。她的嘴唇尝起来像阳光。

「詹姆……」布蕾妮贴在他耳畔呢喃道,「让我来为你清洗,好吗?」

詹姆怔了怔,让浮起的身体下沉,站稳,他侧着头,笑着回答:「当然好。」

一片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脖子,詹姆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布蕾妮想要他,光是这个事实就足够让他惊讶了。但更让他不断感到惊奇的,是布蕾妮都想要他什么。他并不特别奇怪她会享受和他做爱,但他发现她会享受为他剃须,为他清洁残肢,按摩他的身体,陪他练习左手……有些时候,只是握住他的手,不说话,甚至不需要看着他,她的嘴角也会浮现出小小的迷人微笑,好像那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布蕾妮打开手腕上系着的小口袋,从里面拿出刷子和肥皂,詹姆发现自己的心跳得那样快。他不知道这世上是否还有别人能把如此普通的事情变得令人激动,对他而言,只有布蕾妮能。

她把它们浸到水里,把肥皂在刷子上来回涂抹,直到泡沫大片泛起。曾经彼此陌生的两种事物激烈碰撞,新的世界诞生了。詹姆让自己凑近她的手,放低自己的身体,等候她手上那个崭新的世界涂满他。

霞光透过布蕾妮分开的五指,投下细琐的影子,伴随着一丝水藻的气息,插进他的头发里。泡沫疯狂地彼此挤压、生长、消融,那轻微的声响在脑后结成网。刷子浮在她的乳房边上,安稳地等候轮到它的时刻。顺着额角流淌下来的肥皂水想要挤进眼睛里。詹姆闭上了双眼,向前靠去,把脸埋在她肩头。她的手指那么温柔,摩挲他的头皮,抚慰他的发丝,她的裸体支撑着他。詹姆用残肢勾住了她的脖子,靠近她,靠近她,她的味道占满了他。

布蕾妮将他湿漉漉的几缕头发别到耳后,亲了一下他的耳尖,詹姆一阵战栗。肥皂水流进他的唇缝,舌尖一片苦味。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战栗至少有一部分是出于恐惧。他把手放到她腰上,深深地吸气,一阵眩晕感抓住了他。他想要睁开眼,但是又讨厌肥皂水在眼睛里的感觉,于是陷在黑暗里,沉默。

「詹姆?」布蕾妮轻声叫他,「你还好吗?」

詹姆用鼻腔轻轻地嗯一声表示回答。布蕾妮的手在他颈后抚摸着:「水很冷吗?」

「是啊。」詹姆蹭了蹭,「没事。」

刷子贴上他的背,从双肩中心那一小块他自己够不着的地方开始,轻柔地打着转,向四周扩散,一点点擦去他的皮囊,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暴露出来,暴露他的血,暴露他的骨,暴露他胸中的火。詹姆的手指嵌进她的身体,空气怎么也不够用。

布蕾妮一只手轻轻地将水撩到他身上,舒缓他肩部紧绷的肌肉,另一只手则用刷子不断揭开他。他被她撕扯着,敏感,恐慌,沉醉。

她洗净他的背,让他向后仰去。他躺在水上,身体漂浮,抹了把脸,睁眼时看见天空紫红炽烈的色彩在她背后蔓延。他问她:「你看到天空的样子了吗?」

她笑了:「看到了。在你身上。」

那份笑容与天空一道,印入詹姆的眼中。他听着耳廓里的泡沫在水中爆开的声音,拉过她的手指亲吻。她揉着他的头发,把泡沫渐渐冲净。他把她的手指吞进唇间。时间消失了。

当布蕾妮将他拉起来时,晚霞只在树梢头留下几道,水面的蓝色变得更深了。她用刷子打开他的胸膛,卸掉他的双臂,她的手指抚摸那团火焰,她把创造出的崭新世界栽满了他的胸腔,他碎掉的身体撒在水上。她捞起他的右臂,手指小心地来到残破的断面。

詹姆低头看着她的动作,莫名开口道:「我想要把假手换掉。」

「哦?」布蕾妮抬眼看了看他,「换成什么?」

「钩子。」詹姆做了个鬼脸,她皱了下眉,「在赫伦堡时,我遇见过一个用钩子做假肢的野人。他告诉我钩子虽然看着吓人,但非常实用。习惯了之后,几乎是万事不求人。『别搞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他这么说,『只会让你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别以为你还能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你不能了。』」

布蕾妮犹豫地说:「如果你觉得对你有帮助的话……那就换吧。」

詹姆调皮地盯着她:「你的眼睛可能要受点罪。那副模样肯定不好看。」

布蕾妮抿抿嘴:「我也不好看。再说……我可不介意,如果一个铁钩子能让其他女人少看你两眼的话。」

詹姆惊讶地张大了嘴,布蕾妮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烦躁地收回了刷子,抱住自己的双臂,发出懊恼的声音,把身子向水里沉去。

「布蕾妮,真让人没想到。」詹姆忍俊不禁,「你平时是会数着别人看了我几眼吗?」

她把水花打向他,詹姆笑着硬把她从水里拉起来,搂着她:「来呀,你还没洗完呢,是打算让我冻死吗?不会吧。」

布蕾妮愤愤地抓住他,不客气地用刷子狠狠刮着他的胳膊,他抗议地叫着。她把水撩到他手臂上,叹了口气,摇头道:「还是忘了我说的话吧……我不该那么说的。」

「为什么?有什么不该的?」

「这样不对。」布蕾妮苦闷地瞥了他一眼,「我又没资格嫉妒别人。」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嫉妒是需要资格的。」詹姆皱眉道,「你想要一个国王的印章吗?嘿,我记得我给过你。」

布蕾妮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

「詹姆……」她的声音软了下来,手指无奈地摩挲他的伤疤,「我是说……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我了解你的荣誉感。我不能让自己成为那种胡思乱想的人,对你,对别人,都很不公平。」

詹姆更加惊讶地看着她,老实说,他原本准备好要听布蕾妮自怨自艾地说一通因为她长得丑那类的话,但她的回答完全出乎他意料,让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哇……我很感激。真的。」

她苦笑了一下,把刷子放到他另一只胳膊上。詹姆看着她的动作,对她笑了下:「但这仍然不代表你『没资格嫉妒』啊,你可以相信我,同时又感到嫉妒。」

布蕾妮狐疑地看看他:「我可以?」

詹姆温柔地说:「你可以。布蕾妮,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诉任何一个看着我的女人说,我是你的。」

布蕾妮害羞得脖子向后缩了一下:「你瞎说什么呢!」

「你不想这么做吗?」

「我不……呃,你,你别说了行吗?」

「你想。」詹姆由衷地感到快乐,他超前探了探身子,揽住她的腰。

布蕾妮什么也没说,但她洗刷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眼睛躲着不去看他。

「想不想要我在那些女人面前和你做爱?」詹姆在她耳边轻声说,「让她们知道我身上的每个部位全是属于你的。」

「詹姆……」布蕾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想爆发又不能的无可奈何,「你真是的,我也没那么……她们只是看看你罢了,有谁会不想要多看你几眼呢?你那么诱人。」

詹姆耸了耸肩:「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我就可以早点把那难看的铁钩子给安排上。」

布蕾妮低垂眼帘,徐徐说道:「我指的不仅仅是外表。钩子在这方面可能没你想得那么有用。」

詹姆安静了下来,让她搓洗他的胳膊。他抬起头来望着天空,想着布蕾妮看着它倒映在自己身上时的目光,还有她的笑容。他没注意到自己松开了她的腰,向后退了一步。

「詹姆?」布蕾妮犹豫地松开他,「你……呃,我弄疼你了?」

「什么?」詹姆如梦初醒般看着她,「啊,是啊。」

布蕾妮尴尬地把刷子放下:「抱歉。」

「不,不是用那个弄疼的。」詹姆的手掌摊开在水上,他的五指仿佛变成了水草。

过了半晌,布蕾妮的恳求声才从水面上升起:「詹姆,和我说话。」

他把手指攥成拳,确认了它们仍然属于他,而不属于水。然后他说:「有时候,你让我感到害怕。」

他抬起头时看见布蕾妮眼中悲切的绝望,便赶紧说:「不不不,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而是……布蕾妮,你太信任我了,让我害怕。」

布蕾妮眼中的绝望被困惑取代了,她小心地开口:「你难道希望我少信任你一点?」

「那可会让我伤心的。」詹姆眯起了眼,微笑道。

「那……我不是让你害怕,就是让你伤心。」布蕾妮皱紧了眉,「还有更好的选项吗?」

詹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知道,以前也有个人爱我、信任我——提利昂。看看我是怎么叫他失望的。」

「你不是那个时候的你了。」布蕾妮的声音非常笃定,「我也不是提利昂。」

「我还是会让人失望的。」

布蕾妮眨了眨眼,向他走近一步:「所以你是想要调整一下我的期待,让我准备好有一天会对你失望。」

「总结得太好了,我还怕你会理解成——『别,别爱我!』」詹姆呲着牙缩了下肩,「我想要你爱我,胜过想要世上其它一切,我们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误会吧?」

「没有。」布蕾妮点点头,「不过……唔,说实话,詹姆……我早就准备好会对你失望了。」

「……什么?」詹姆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布蕾妮无辜地侧着头:「这倒不是因为你。我……人们总是会令我失望。我必须得有所准备才行。」

詹姆怔住了。她话语之中包含的无数难言之苦,让他想要伸手过去碰碰她,但不知为何,他没有。

「你已经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我是说……」布蕾妮有些伤感地看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你完美。你别忘了,我自己就背叛过你,欺骗过你。」

「我没忘。」詹姆淡淡地回答。他好像没什么更多的意见需要发表了。

布蕾妮也不再言语,将他往后推了推,用手指向岸边示意,他转身走了几步,一直到大腿根露出到水面之上。她从身后抱住他,手臂揽住他的胸膛,挂在手肘上的袋子擦过他的身侧,她把刷子放到他的小腹上。

再一次,他被撕开了。她的存在让他无处遁形,她的话语坠入他的空洞,她的沉默在岸上,在天边,在云端,在他尾音的回响中。他的渴望灼烧着,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在水中,他都会猝不及防地暴露了自己,陷入复杂的渴望。 骂我,吻我,说我是个骗子。 她的嘴唇落到了他肩上,詹姆发现自己再度开始颤抖。

「你还是会害怕?」布蕾妮的声音响起,刷子不知何时落入了水中,她的手掌揉着他的臀部。

詹姆闭上了眼睛:「是啊。」

「我能做什么让你不再害怕吗?」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腿根摩挲着。

「接着做你本来就在做的事,」他笑着说,「也许有一天我会不再感到害怕。」

「好。」布蕾妮亲吻他的耳尖,手指随着水面的波动抚摸着他的下体。詹姆伸手勾过她的头,吻她。他沉入她的身体,让游弋的鱼舔舐他,让纠结的水草缠裹他,让扩散的波痕写满他。

在树林里,安静是一种声音,鸟鸣、风声、溪水的流淌声、小动物经过草地的沙沙声……它们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形成了安静。詹姆站在安静的中心,让他的呻吟颤抖挣扎,终于崩发出一阵放肆的叫喊。他的声音从水中窜起来升入高空,盘桓在树梢,拽下了最后一丝斜阳,如墨的蓝裹着云朵铺开,倒入他眼中。

他转过身,把手伸进她腿间,看着她眼中的蓝如天空般加深。她的裸体在水中稳稳地伫立,接纳他,融化他,她的沉默是个美丽的漩涡,将他卷入。「你让我吃惊,布蕾妮。」詹姆由衷地呢喃,「抱着我。」

她照做了。他把胸口的火焰贴上她,将她点着。火焰沿着她肌肤上的水滴燃烧,跨过她的腰,在她的背上生出翅膀,让她双肩上的肌肉扭曲成漂亮的形状。他的指节深深地没入她,在她体内的池塘种下春天的水草,快速地进出翻转,让水草疯狂地生长。她的声音从沉重的喘息,逐渐化为低吟,再转入到高亢的呼喊。他打破她的沉默,在树林安静的中心。「吻我。」他请求道。她吻了。

到了最后的最后,布蕾妮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火焰化为青烟,翅膀收拢,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慵懒餍足的音色。她抓起詹姆的手轻轻揉捏着,然后放进嘴里吮吸。她饱满的嘴唇吞吐他濡湿的手指,詹姆好奇地看着她,他想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她这么做的模样有多色情。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问,是因为布蕾妮显得完全没留意到詹姆在看她,她的动作和神情的狂野,并不是一场为爱人上演的情趣戏码,而是单纯地顺应着她的需要。她需要他,不加掩饰地需要他。她需要他的手指放进她嘴里,他的指节被她的嘴唇嘬响。没有任何其它的目的,她就是需要。

詹姆不曾被人这样需要过,从来没有,从不是像布蕾妮这样。

他不可能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人们总是让你失望。」他轻声说。

布蕾妮停下了她的动作,将他的手指从口中撤出,被天空染成深蓝的眼睛带着疑问的目光。

「告诉我,蓝礼让你失望过吗?」詹姆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他是你完美的国王?」

布蕾妮的脸色变了变,她放开詹姆的手,手掌在身侧攥成拳:「你这是在干嘛?」

「我是在问你一个问题。」

她闭上双眼,摇了摇头:「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夏天的骑士。我已经不是了。」

「布蕾妮,这就是你对自己最不诚实的地方了。」詹姆伤感地笑了一下,「我不会否认过去的我永远活在我身上,是我的一部分。恰好相反,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活着,我也无法走到今天。」

布蕾妮惊讶地看着他,然后惊讶变成了小小的恐惧。她跨过他身畔,向着岸边走去,把詹姆丢在了水中。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到池水的温度已经下降了那么多。

詹姆走上岸,紧接着布蕾妮的步调,沉默着穿好了衣服。「我去捡些干柴。」她简短地说。詹姆拉住了她的手腕。

「布蕾妮,我和你是一样的,」他柔声说,「我们总是想要相信一些美好的事,一些理想化的事,我们会因此受伤。」

她甩开了他的手,向着树林深处走去,把他丢在水边。詹姆笑了。

他安静地看她的背影消失,然后他弯下腰去,从地上寻觅适合架木柴的石块。虫子从石头下面爬离,之前没留意到的白色野花随风轻摆,树根布满厚厚的青苔,一只狐狸忽然露出头,和他小心翼翼地对视着,然后飞也似地跑掉了。

他寻找着干燥、平坦又避风的地方,围上石头,然后他直起身,伸展一下肢体,洗浴后的清爽感让他的身体感到阵阵轻松。这一刻,他所有的恐惧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布蕾妮回来的时候,向他局促地笑了笑。她什么也没说,把枝条摆到他堆好的石块中心。詹姆从口袋里翻出燧石递给她,她燃着了篝火。小小的火苗逐渐窜起来,光芒映在她的脸上。詹姆走到篝火的对面,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无言地蹲在地上,树枝的阴影投在她胸前。

「帮我支帐篷?」詹姆对她招了招手。

「好。」

两个人不言不语地行动着,他们的身体交错,接近,固定,分开,早已熟悉彼此的韵律,配合得那么自然。帐篷支好时,天色也终于彻底黑了下来。当詹姆蹲下来检查某个角落的牢固性时,布蕾妮忽然从背后贴近他,抱住了他,亲吻他的头顶。詹姆握住她的手臂。

「你真烦。」她说。

「可不是嘛。」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她松开了他,从附近的树上取下拴着的野兔。詹姆把匕首递给她,她开始剥皮,处理着野兔的尸体,他坐在她对面,时不时给她当一下帮手。

「以前,我家的教头让我杀猪崽和羊羔。」布蕾妮一边切开野兔的皮肉,一边镇静地说,「他觉得我心太软,若连动物都不忍心杀,将来也没法下手杀人。」

「他把你训练得很好。」詹姆苦涩地说。

「我不会犹豫……杀人的时候。」布蕾妮的手很稳,动作也很熟练,「但我会哭。我仍然会哭。我会做噩梦。」

「嗯。」

「过去的我将会永远活在我身上……」布蕾妮抬眼看了看他,「或许我该对此心存感激。」

詹姆没有回答。鲜血沾满她的手,野兔的肚肠流出来,被翻开的肌肉映着火光,她的眼睛是那么冷静。如果让詹姆一定要选择一个他爱上她的时刻,他始终记得刚认识她时,那双在危机中保持镇定的眼睛,也许,他会说他早在那一刻就已经爱上了她。

但是爱上她不是只有一个时刻。是无数个时刻。

他们吃过了野兔肉,他给布蕾妮的碗里倒了一点锅里烧沸的热水,她嘟起嘴吹着滚烫的水,詹姆看着她的嘴唇,想起她用它们吮着自己手指时的样子。

「艾莉亚和我聊起过凯特琳夫人,」布蕾妮忽然说,热水的雾气盖住她的脸庞,「她告诉我……那个时候,凯特琳夫人让琼恩的日子非常难过。」

「可以理解。」詹姆用枝条拨弄火堆,「没有几位夫人能容忍丈夫把私生子养在自己眼前的。这事咱们的好奈德可要负不少责任呢。」

「艾莉亚和妈妈的关系有点紧张——不仅仅是为了琼恩,但琼恩肯定是原因之一。」布蕾妮神情有点恍惚,「我……我还是第一次从她的角度去认识凯特琳夫人,或者说是……从琼恩的角度。艾莉亚爱她的妈妈,但……据她所说,生活在妈妈的期待下,从来都不轻松,凯特琳夫人总希望她能表现得更淑女些,像珊莎那样。」

詹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艾莉亚是个很特殊的孩子。」

「……是啊。」布蕾妮顿了顿,「但是我反驳了她。我为凯特琳夫人辩护,我说她没有做错什么。」

詹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无比惊讶地转头看着布蕾妮:「你说了啥?」

布蕾妮对他露出一个悲戚的笑容:「我爱她——凯特琳夫人。我很难忍受有人批评她,我指责这个受伤的孩子对她的妈妈太苛刻了。结果,我让艾莉亚失望了。她拿我当朋友倾诉,我却贬低她的感受,为了维护我心中夫人的形象。而艾莉亚——她总是把我看作是她的英雄……」

詹姆轻咳了两声,犹豫一阵,安慰道:「也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你说的也没错呀,艾莉亚当时还小,让她理解一些大人的难处也没什么不好。」

布蕾妮斜了他一眼:「你认真的?」

詹姆吐了吐舌头:「好吧,我觉得你犯了个大错。」

「是啊。」布蕾妮轻声说,「也许我们每个人必须得经历这件事吧,你,我,艾莉亚……我们敬慕的人会让我们失望。所以……你有什么蓝礼国王的黑料,尽管说出来吧。」

詹姆忍不住大笑起来:「什么?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要给你抖落蓝礼的黑料?」

「难道不是?」布蕾妮对他挤了挤眼。

「我承认,很有诱惑力,」詹姆一边轻笑着,一边踩断枝条扔进火堆,「毁掉你心里一个因死亡而永不褪色的形象?简直比梦还甜。不过我确实没那个意思。」

布蕾妮把碗放在膝盖上,低下头,好像她脚下的蚂蚁吸引了她似的:「那你是想要说什么呢?」

「我想要个钩子。」

「……啊?」

「你知道那种感觉吧——你想要开始去期待一点好事,但是又太害怕不敢去期盼。当我觉得自己需要一只金手时,我考虑的是怎么表现得体面,表现得像一个兰尼斯特,符合御林铁卫队长的身份。现在……我想要考虑一下我自己,我想要比我过去的二十年更好的生活,我想要开始为自己设想一个未来。但都还没开始,我又担心我一旦去期待,所有的一切只会被证明是一场空。」

布蕾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啊,说不定钩子也没那么好用吧……」

「我没在说钩子。布蕾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詹姆看着她。

「哪儿?龙石岛啊。」她困惑地回答。

「对,龙石岛。」詹姆忍不住笑了,「不,我问的不是这个。布蕾妮,你会愿意和我结婚吗?」

「啪」,布蕾妮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热水溅到她的靴子上。她慌张地往旁边躲了一下,站起来,弯下腰拍打着小腿。

「烫到了?」詹姆担忧地问。

「没有,还好,都洒在靴子上了。」布蕾妮不安地答。

「你听到我的问题了。」詹姆抬头盯住她,「布蕾妮,我想要你永远在我的生活中。如果没有你,我甚至不愿开始为自己设想任何生活。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布蕾妮的脸通红,她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那样让自己看着詹姆:「是的,我愿意。」她回答的语气就好像詹姆根本就不需要问似的。

「我可能会把我们的生活彻底搞砸,诸神知道我有多擅长这个。很可能有一天,你会厌恶得再也不想看我一眼,你还愿意吗?」詹姆不依不饶地问。

「我愿意。我倒是觉得我比你更可能把事情搞砸。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彼此厌恶,还可以分开过。」

詹姆意外地挑了挑眉:「好主意。另外,人们会对此说三道四的,讥笑会长久伴随我们。我知道『联合在一起对抗世俗目光』是一种诱人的爱情幻想,我自己就有过这种幻想,没什么好结果。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我会尽量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幻想。人们本来就在说三道四了,结婚或许倒能让他们闭嘴。」

「布蕾妮……你想要的人真的是我吗?你确定吗?」詹姆柔声问,「我只是第一个为你倾倒的人。也许你自己不知道,但我知道有很多人都会被你迷住。也许你只是从我身上看到你想看到的?只看到你想要相信的?」

「我看到了你是谁,是你自己不肯相信。如果你太懦弱,不敢面对我的信任和忠诚,也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詹姆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放声大笑起来。他站起身,走近布蕾妮,拉起她的手,放到唇下轻吻。「那么我们算是私定终身了,小姐。我会抓紧时间给你父亲写封信。」

「我想要你,詹姆。」她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终有一天需要相信这一点。」

「不,布蕾妮,我不是不相信,」詹姆轻笑着捏紧她的指尖,「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一起活下去。我想过无数种和你一起死去的场面,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我们所共同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次次死里逃生。你知道吗,在勇士团绑走我们时,我就想和你一起死;在赫伦堡的熊坑,我想和你一起死;在兄弟会的山洞里,我想和你一起死;在艾林谷,在长城,在南下的路上,在临冬城,在千面屿……我以为那是一种骑士的浪漫。你说你不会让我孤单死去,那就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事了,那就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情话了。我没敢想过比那更好的事。」

布蕾妮用手掌摩挲他的脸庞,缓缓抱住了他:「可是我想过,我想过很多很多比那更好的事。我想要相信美好的事,我是靠想象着它们活下来的……」

「告诉我。告诉我你都想了些什么。」詹姆在她耳边呢喃道。

「我会的。不过不是现在。」布蕾妮温柔地摸着他的背脊,「在帐篷里,在我们做爱之后。我会告诉你。」

在帐篷里,在做爱后,布蕾妮打破了她的沉默。她告诉詹姆她的需要,那些平时她不知如何宣之于口,只敢在心里偷偷想想的需要。詹姆一边亲吻她被汗水沾满的身体,一边聆听她。她用语言和梦想打开他的胸膛,抚摸他胸口那团从未熄灭的火,她的肩膀长出未来的翅膀,飞向了春天的池塘。原来在他渐渐适应她的沉默时,她也在渐渐学会向他倾诉。

这天晚上,詹姆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布蕾妮站在漆黑的水中,银色的月光洒满她的胸口。风拂过水面,巨人浮现在她背后,用古老的语言唱着无人能懂的歌。她的沉默是个美丽的漩涡。他涉水走去,漩涡的水流将他卷向她,但他却怎么也没能到达她身边。

但他知道,自己会一直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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