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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成新语 8(完)

第八章(完)
我们将会找到让世人惊诧的宝物。

詹美 D/s 系列

全系列标签预警:Dom/sub, Post-War, Established Relationship, Dom Brienne, sub Jaime

这系列是 D/s 文,虽然其中 BDSM 元素比较少,但还是请慎重,自行避雷,作者不负责。

  1. 《隐秘的歌谣》
  2. 《公义的神 祈祷的人》
  3. 《幽灵在凛冬盛开,在长夏凋零》
  4. 《旧梦成新语》

文前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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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 冰与火之歌
关系 Jaime Lannister/Brienne of Tarth
分级 Explicit
角色 Brienne of Tarth, Jaime Lannister, Loras Tyrell, Alysane Mormont, Robin Ryger, Podrick Payne, Selwyn Tarth, Balon Swann, 原创角色, Septon Meribald, The Elder Brother, Edmure Tully, Mycella Baratheon
其它 提及儿童虐待,PTSD 噩梦, 幸存者愧疚, Chastity, Face-Sitting, 残肢 sex, Subspace, Aftercare, Body Worship, 项圈, 拳交, 穿环
信息 章节:8/8 字数:65376 字

旧梦成新语全章节目录

旧梦成新语 1
旧梦成新语 2
旧梦成新语 3
旧梦成新语 4
旧梦成新语 5
旧梦成新语 6
旧梦成新语 7
旧梦成新语 8
旧梦成新语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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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我终于把这玩意儿写完了!作为一个写文废,我都要为自己感动落泪了……
这章会有一点点《凛冬的寒风》提利昂试读章相关的内容,其实根本不算剧透,但我还是提醒一下,没读过的人就风险自担吧。
虽说有提到穿环,但根本没任何正面描写,请放心大胆地看吧!

正文

急速的敲门声让布蕾妮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已经醒来有一小段时间了,一直看着詹姆的睡颜。他的脖子上仍然戴着项圈,昨晚她劝了他很久,他却说什么也不肯拿下来。布蕾妮没有再坚持,不知为何,她预感若硬要他取下,后果会很严重。

听到敲门声的詹姆缓缓睁开了眼,布蕾妮对他露出一个紧张的笑容,迅速穿上了睡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约恩学士,泰伦斯修士,以及小简妮。三个人神色凝重,布蕾妮心里一沉。

「夫人……」小简妮开口唤了她一声,没有继续。

布蕾妮回身看了一眼内室的詹姆,他已经穿好了睡袍,走到门框间。项圈还在他的脖子上,就好像他真的不介意让任何人看到。

「进来说吧。」布蕾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他们进门。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约恩学士取出一封信,递给布蕾妮。她看到封蜡已经打开了,学士已经读过了这封信,她颤抖着取出了信纸。

读着信上的字句,她面无表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怎么了,是什么?」詹姆的声音微微发颤,走到她背后。

布蕾妮想要回答他,但她忽然有种无力感。

泰伦斯修士代替她答道:「是教会……他们宣布不承认布蕾妮夫人的骑士身份。」

詹姆从她手里抢走了信纸,发出一连串难听的咒骂。布蕾妮觉得自己好像冷静过头了, 我是不是该哭泣或是咒骂呢? 她问自己。

「夫人,他们犯了个大错。」泰伦斯修士上前一步,「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代价?」布蕾妮困惑地重复。

「我们必须反击,布蕾妮。」詹姆的声音充满愤怒,他把信纸拍在桌上,拉住布蕾妮的胳膊。

「反击?」她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

「丹妮莉丝执政官可不会轻易认输的。」约恩学士点头道,「临冬城毫无疑问也是你的支持者,临冬城就代表着布兰国王的意思。」

「教会不是铁板一块,做出这种愚蠢决定的是君临教会中枢,可不代表其它地方教会认可这个结果。麻雀们都会拥护你的,夫人,就我所知,你在他们心中是一位圣人。」泰伦斯响应着。

「『圣人』。」布蕾妮苦涩地吐出这两个字,忽然一阵疲惫,她坐了下来,手肘撑在桌子上。

「你知道如果有必要,珊莎会愿意为你出兵的,她会为你掀起战争。」詹姆坐到她身边,盯着她的眼睛说。

「别乱讲,珊莎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更多流血的脑袋插在枪尖上了。」布蕾妮责备地瞥了詹姆一眼。

「唔,确实,但是——」

「你们都别再说了,」布蕾妮闭上眼睛,按了按眉心,「就这样吧,不承认就不承认吧,詹姆,你不是也说过,管他们干嘛?」

「恕我直言,夫人,就算你不想管,恐怕也有一场风浪在酝酿了。」约恩严肃地说,「亚莲恩公主一直在为萨蕾拉·沙德的学士项链正当性向学城施压。这些事情不是独立存在的,学城和教会联合一些贵族,试图维持旧秩序,但旧秩序在这个新世界里已经岌岌可危了。」

「约恩学士说的不错,教会否认你唯一的理由是你的性别,一旦承认你,代表所有女人——不仅仅是贵族女性,平民女性也包括在内——以后都可以册封骑士了,再加上大议会对女性继承权的改革,这样的结果是很多人不愿意看到的。」詹姆握住她的手,分析道,「布蕾妮,这种时候你一定得站出来,和亚莲恩公主、丹妮莉丝她们一起。」

「站出来?我该怎么站出来?」布蕾妮轻声问,「我要怎么做呢?向教会宣战吗?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给王国带来了和平,现在却要我亲手毁掉它吗?」

「布蕾妮,我这么说吧——我们没有给王国带来和平。」詹姆冷静地说。布蕾妮不明白,他有时听上去怎么能那么残酷,「我们只是阻挡了一次它的灭亡,接下来是人们自己选择怎么活着的时候了。而人呢,你懂的,总是喜欢活得热闹一点。」

「你自己也说过,我们应该学着怎样活在和平里,不能总保持一种战时思维。」

「我确实说过,但有些事是值得为之一搏的。」

「为什么这件事是值得的?这不就是在为虚名挑起战争吗?」

「夫人,怎么是你挑起战争呢?」泰伦斯修士叹息道,「教会的分裂在异鬼战争之前就势在必行了,麻雀们成立的新教派迟早要和旧教会割裂的。是教会的腐败带来了这场战争,不是你。」

小简妮突然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听不太明白,但我就知道一件事——」她走到布蕾妮身边,拉住她的手,「夫人是一位骑士,这是你应得的荣誉,他们不该这么做。」

刚刚还七嘴八舌的大家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布蕾妮捏了捏小简妮的手,她站起来,抱住了女孩,拍拍她的背,对他们说:「我感激你们大家对我的信任,但我需要时间考虑。学士,你去通知我父亲吧。」

约恩学士离开了,泰伦斯修士又和詹姆说了几句话,也离开了。布蕾妮仍然抱着小简妮,女孩发出不好意思的轻咳声。她放开了她,摸了摸她的脸颊,问她:「简妮,你之前说想做侍从,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跟我闹着玩?」

小简妮愣了愣,坦白道:「不是认真的,我发现自己特别怕见血,不过我喜欢骑马。如果不是夫人教我,我也不知道我喜欢骑马。我……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是那么胆小,那有一天或许真有机会当骑士,这种想法让我很开心。嘿嘿。」

「你想要有一个机会,哪怕仅仅是想象的机会。」布蕾妮用极低的声音总结道,小简妮没听清,用问询的目光看着她。布蕾妮摇了摇头,拍拍女孩的肩膀:「你先出去吧。我和詹姆爵士有话要说。」

小简妮出去后,詹姆站起来,拉住布蕾妮的手。她转过头看他,胸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委屈,眼前蒙上雾气:「詹姆……」

她的丈夫轻声安慰着她,搂住她,让她把头靠在他肩上,让她的泪水在他皮肤上滑过。布蕾妮能够嗅到他脖颈上皮革与金属的气味,那标志着他属于她的象征物散发出的气息,混合着詹姆身上那股熟悉而温暖的、令人安心的味道,包围了布蕾妮的脸。

「布蕾妮,说你想要。」詹姆在她耳畔低语,「说你想要,我会拼尽全力帮你赢回理应属于你的东西。如果你不喜欢那些烦琐的政治博弈,可以交给我。」

我想要。我想要。 布蕾妮的手掌贴着他的背,让两个人的身体挨得紧紧的。「我明白为什么你说这件事值得一搏,我同意——但是,我太累了,詹姆。为什么我总得去战斗呢?就交给别人吧,让亚莲恩和丹妮莉丝去吧,反正不是我。我不管做什么,他们就是不承认我,我为什么还非得要一再争取,一再去证明什么呢?已经有很多人承认我是骑士了,我很知足了。」

布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正在宣布放弃战斗。但她知道,唯有詹姆能让她愿意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她知道,唯有詹姆能够明白她的疲惫,她的伤口,她的痛苦,她的不甘。

詹姆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发出温柔的叹息,他吻着她的额角,说:「布蕾妮,如果你真的不想再战斗了,我能理解,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我会努力让你感到幸福和安心——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布蕾妮把头从他肩上抬起,直视着詹姆,她看到他眼中有一种坚定而锐利的光芒,他问她:「告诉我,你选择不去战斗,是因为你不想再战斗了,还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值得让这么多人为你而战?」

布蕾妮内心一阵刺痛,脸上发热,她推开了詹姆,怒火上涌,狠狠地瞪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夫人,只要诚实地回答我就行。」

诚实? 布蕾妮攥紧了拳头,闭上眼睛:「我恨你。」

「这答案太不诚实了。」詹姆戏谑的笑声飘向耳边,「你爱我。」

我当然爱你。 「我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你太荒谬了。」

「我荒谬?说什么『已经有很多人承认我是骑士了』,这种话才荒谬吧?」詹姆的嘲弄中带着一丝愠怒,「你知足?你为什么要知足?这种程度就能让你知足,夫人,你未免太瞧不起你自己了。你以为我愿意跪在地上哭着爬到你脚边亲吻你的腿,是为了什么?全世界都该承认你是个骑士,而且都该承认你是所有人当中最配得上这个称号,最能体现骑士荣誉的人,教会不承认那他们就活该完蛋,被众人唾弃和咒骂直到灰飞烟灭——不到这一天,我肯定是不会知足的。」

布蕾妮在他说到一半时就睁开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她颤声说:「别这么夸张,詹姆,你对我那些举动……那仅仅是些枕边激情罢了,别把它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哇哦,我脖子上可正戴着你给我套上的项圈呢,你来跟我说这『仅仅是』枕边激情?不不不,夫人,这你说了可不算,我不会把它摘下来。我到哪里都会戴着它,因为我知道我的立场和位置——你高于世上的一切,没人能改变我的看法。听着,要是你肯随身带着那根皮带,你就会知道,我随时都被拴在你脚边。」

布蕾妮简直不敢相信他嘴里面能吐出来这些疯话,她咬了咬牙,走上前一步:「别傻了,摘了这可笑的鬼玩意儿。」

「不摘。它不可笑。」詹姆坚持道。

「摘掉!」

「不!」

布蕾妮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她抓住了詹姆的胳膊,用力将他拽向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她听到自己的语气那样严肃:「摘了它,立刻。」

当她放开他时,她已经在后悔了。但他没有看她,而是用手伸到颈后,解开了搭扣。布蕾妮张了张嘴:「詹姆……」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他会把项圈扔在地上,但他对待项圈仍像对一件宝物似的小心。他动作非常快,快得让布蕾妮甚至来不及向他道歉,就把项圈放到了桌上。「悉听尊便,夫人。」他嘲弄地说。

「詹姆,对不起……我……」

他从她身边走过,像一阵风,她想去拉他的手臂,被甩开了。

「停下,詹姆,别走。」她听到自己慌乱的声音,尖尖的,像个小女孩似的,「我在向你道歉,留下来,听我说完。」

詹姆!回来,詹姆! 她在梦里这样喊。

他走出了房间,没有重重的脚步声或摔门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布蕾妮愣愣地站在那里,用手指抚摸着桌上的项圈。她感到自己好像应该崩溃大哭之类的,但她没有。她把项圈捧到眼前,那上面还带着詹姆的体温。

我犯了个大错。 她苦涩地想。 在我明白自己到底对他有多大影响力的一刻,我选择利用这种影响力去伤害他,逼他听从我的指使。正如瑟曦对他所作的那样。

而我昨晚刚刚发誓要让他感到安全。


「这个,肯定是独角兽的脚印。」霍瑟一脸神秘地对孩子们说。詹姆看到他们几个人围在林中一块大石头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

总管的大女儿狄娜轻蔑地笑着:「你怎么就知道不是马呢?有什么区别啊?」

「区别可大了!那个……」霍瑟抬头招呼詹姆,「让詹姆爵士告诉你们。他见过独角兽。」

「真的吗?詹姆爵士,你见过独角兽?」狄娜的妹妹薇拉站起来,向詹姆招手。她们姐妹俩都穿着男装,有布蕾妮在的城堡,没人可以说女孩子只能穿裙子。

詹姆瞪了霍瑟一脸,那家伙一脸无辜。「我没有真的见过独角兽。」他还是决定说实话,「但是,我知道它们的蹄子和马不一样,而是像山羊那样,有两个分开的脚趾。」

「这个是马蹄铁的印记,」名叫戴尔的男孩拍了霍瑟的胳膊一下,「你就瞎说吧。」

霍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詹姆走到他们身边,蹲下来查看:「没错,这是马的蹄印。我们还得继续找。」

哈兰正把自己挂在旁边一棵矮树的树枝上晃荡,他问道:「可是,詹姆爵士,你没见过独角兽,怎么知道独角兽是真的?」

「我没见过,布兰国王见过啊。」詹姆走到他身下,让他跳进自己怀里,「他说过独角兽曾经是存在的,但是随着魔法的消失也逐渐没有了。现在,魔法回来了,说不定独角兽也会回来的。」

「所以你才带我们来找独角兽。」薇拉兴奋地说。

「詹姆爵士是在哄我们玩呢。」狄娜撇撇嘴。

詹姆叹了口气:「你要不要自己去问问布兰国王?嗯?」

狄娜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薇拉说:「她从来没和布兰国王说过话,她害怕。」

「布兰国王有什么可怕的?」詹姆对她挤挤眼,「我向你保证,他是个可爱勇敢的男孩子。」

「唔,但是,他现在是半人半神了,还是一棵树。」狄娜咬了咬嘴唇,「他不再是个男孩了。」

詹姆把哈兰抱上马,自己也骑了上去,摇摇头:「布兰国王永远都是个男孩。」

狄娜望了望旁边的几棵鱼梁木,瞪了妹妹一眼,然后不示弱地说:「好,那我去问他。」

她走得远远的,詹姆只能看到一点她扶着鱼梁木的身影。戴尔的父亲埃伍德爵士和霍瑟等得不耐烦,一边聊天一边继续走了,把詹姆一个人留给这帮孩子们。当狄娜终于回来时,她神情严肃地看着詹姆,说:「独角兽是真的,布兰国王的确是个男孩。」

「看,我没骗你们。」詹姆笑了。

「狄娜认为所有大人都说谎。」戴尔说。狄娜踩了他一脚,戴尔嗷嗷叫了起来。

她没说错。 詹姆用假手绕着缰绳,抱着哈兰的腰,左手扬着马鞭催促几个孩子:「你们快点吧,不然咱们会把埃伍德爵士他们弄丢的。」

他们沿着溪谷走了一个下午,时不时下马,让孩子们四处玩耍。詹姆给他们讲独角兽、大狮子、树精灵、森林之子、巨人、猛犸象以及冰原狼的故事,将传说与现实混杂成缤纷的色彩,填满他们可爱的小脑袋。霍瑟带的两条狗追在他们身边,在这场目的模糊的搜索中似乎深感无力,作用只剩下了被孩子们逗着玩。

接近黄昏时,他们在池塘边扎营。天黑下来之后,几个人围坐在篝火边。霍瑟想要讲一个吓人的鬼故事,戴尔打断了他:「别老讲这些吓唬小孩子的了。詹姆爵士,给我们讲讲战争吧,讲讲异鬼。那才是真材实料呢。」

所有的人都瞬间沉默了下来,詹姆拨弄着手里的汤,对戴尔笑了笑:「你想听真材实料?觉得那样就能显得你很勇敢,是个男子汉,对不对?」

戴尔不舒服地挪了挪窝,他父亲在旁边轻咳了两声:「詹姆爵士,别理这孩子——」

「要不这样吧,戴尔,你给我讲讲,」詹姆眯着眼,「讲讲你都听过什么,人们是怎么流传异鬼战争的故事的。」

戴尔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头,他半晌也没回应。倒是薇拉,轻轻地开口了:「有一首歌谣,是关于布蕾妮夫人的,我们都听过。」

「歌谣是怎么唱的呢?」詹姆问。

薇拉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她开始唱歌了。当她唱完之后,狄娜哼了一声:「歌谣都是编的。」

「歌谣当然是编的,」詹姆皱了皱眉,「难不成还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吗。」

薇拉噗哧笑了起来,狄娜满脸通红。哈兰忽然说:「说不定真的有从地里长出来的歌谣。」

「哈哈,对呀,毕竟,我们的国王是棵树。」薇拉高兴地赞同道,「鱼梁木嗖嗖地就长出来了,说不定真的有会唱歌的树,哪一天就长出来了呢。」

「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我们所说的『森林之子』,布兰国王说他们都是歌者,他们管自己叫『歌颂大地之人』。」詹姆沉声讲述道,「当他们死去之后,会有一部分残留在万物之中,他们用古老的、无人能懂的语言唱的歌,也残留在树木里,石头里。」

篝火噼啪作响,好像古老的歌谣,被作为柴火的树木所记得,随着火焰唱了出来。

「我听说,布兰国王不会死。」狄娜忽然说。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詹姆,他摇摇头:「他会的,有一天他会的。但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了。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死了。」

霍瑟站起来:「哎呀呀,我说各位老爷小姐们,咱们是出来玩的,别净惦记死啊死的好不好。」

「说得好听,也不知是谁先开始讲鬼故事的。」埃伍德爵士瞪了他一眼。大家都笑了起来。

詹姆也正笑着,忽然感觉到一只小手掐住了他的胳膊。他转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哈兰,双眼凝视着前方,用手指了指,结巴着说:「那、那个、那是……」

所有人都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团一团小小的青色火焰,正在黑暗之中微微放光,飘浮在临近池塘的岸边,像是从水里飘来的幽魂。

「是幻火。[1]」埃伍德用一种能让人感到安慰的语气解释道,「不用怕,一会儿它们会消失的。」

「什么是幻火,」薇拉贴在姐姐身上,用发抖的声音问,「不是鬼吗?」

「不是鬼不是鬼,这东西晚上在水边,经常会有。」霍瑟故作轻松地说。

「有的人叫它『愚人之火』,」詹姆望着遥远飘忽的光芒说,「传说它们会在黑暗中用光芒给夜宿水边的旅人指路,告诉人们神秘的宝物所在地,但追随它们的人会被带进水的深处。所以有人便说,追随它们的都是愚人。它带给人们虚无缥缈的愿景,令人去追寻不知真假的事物。」

「哈,倒挺像寻找独角兽的我们。」戴尔由衷地说。

埃伍德发出一阵轻咳。詹姆笑了:「是啊,就像我们。」

当晚,詹姆和哈兰睡在一个帐篷里。一片寂静之中,詹姆忽然听到哈兰轻声问他:「詹姆爵士……我今天玩得很开心,不过……布蕾妮夫人为什么没和我们一起来?」

詹姆睁开眼,帐篷里面没点灯,他只能很隐约地看到哈兰的一点轮廓。「她有点事。」

「哦……」

哈兰沉默了很久,詹姆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时,他又问:「你们吵架了吗?」

「是吵了一小架。」詹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撒一个简单的谎骗骗他,「不过不严重。等我们回去了,我会跟她和好的。」

「啊,太好了。」哈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一阵轻松。

他又等了一阵,哈兰没再说什么,他闭上了眼,翻了个身。

然而哈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詹姆爵士……」

「嗯?怎么了?」

「如果那是真的呢?」

「什么是真的?」

「宝物,幻火承诺的宝物。」哈兰的声音听上去那样遥远,远得像飘在水面上的愚人之火,「如果水底下真的有宝物呢?人们说他们是傻子,但会不会他们得到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宝物呢?」

詹姆轻轻地靠近男孩,伸出手臂抱住他,找到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我猜一定就是你说的这样。」


布蕾妮正在她的梦中等待。

凯特琳夫人就在她身边。 我在奔流城,在夫人身边。 她安心地想。

「我对等待并不陌生。」凯特琳夫人苦笑着。「我的一生都在等待。」

布蕾妮想要开口叫她,但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对凯特琳说话。

「你在等什么?在等谁?」凯特琳问她。布蕾妮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原来并不在奔流城。她正在暮临厅的大厅里,拱形窗外是落日的景象。 我要和詹姆一起在这里用晚餐。 她想说。 我在等詹姆回家。我们吵架了,他出门了。

但当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裙服,她发现自己错了——不,她不是在等詹姆。她十二岁,手足无措,等待着她的未婚夫,她在等他送她一朵玫瑰,一朵躺在她脚边的玫瑰。

詹姆!我不想要其他任何人,我只想要詹姆! 她想要喊,但发不出声音。她拉住凯特琳的手,好像这样能让她明白自己想说什么。

「詹姆·兰尼斯特爵士缺乏耐心,」凯特琳的声音显得冷酷和严厉,「人们都说,他是个从来学不会等待的男人。」

「不,不对。」布蕾妮忽然能够说话了。她再一次在凯特琳面前为詹姆辩护。「他会等我,他总在等我,耐心地等我。」

凯特琳直视着她,忽然说:「说你想要。布蕾妮。」

布蕾妮不明白她的意思,茫然地摇了摇头。凯特琳甩开了她的手,背过了身去,她追着她:「夫人,夫人!回来……」

当那张脸再度转向她时,她看到她的夫人脸已经一片灰白,血红的伤痕划过她曾经柔滑的双颊,原本赤铜般美好的头发像蛛丝一般苍白脆弱。 可是我知道是你,夫人,我知道。 她仍然去拉她的手:「夫人……留在我身边,我有很多事想要向你请教。我决定要当母亲了,像你一样。」

「不要光是等待。布蕾妮。」石心夫人用凯特琳的声音说。

布蕾妮对她点头:「是,夫人。」

「为生者战斗,而非死人。」

「是,夫人。」

石心夫人消失在她的指间,唯有那颗被自己砍下的头颅还在,它跌落到血红的叶子上,不停地向前滚动着,布蕾妮追上去,把它捧到了自己双手之中。她仍然记得轻语堡的传说,记得那些被摆放在架子上,终日细语的头颅。她抚摸凯特琳腐烂的脸,请求她在自己耳边轻语。

于是她听到了凯特琳夫人的声音:「说你想要。」

我想要。夫人。我想要。

布蕾妮醒来时,下意识地伸手在床上寻找她的丈夫,没有找到。她一阵失落,呆呆地看着窗外黎明的光芒。然后她发现自己把詹姆的项圈放在了他的枕头上。

她拿起躺在她脸畔的项圈,伸展它柔软的皮革,听着金属环碰撞的声响。她想起詹姆已经离开了一天一夜,他走出这个房间时还披着睡袍,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项圈离开他脖颈的那一刻,他的温度无法再被她所感知。布蕾妮恍惚记得,就在前一个夜晚,他整个生命都在自己手上搏动。

布蕾妮把项圈贴在自己心口,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我不想再等待了。


在把孩子们拉上船时,詹姆看到了她。她骑在马上,从交错的枝桠间突然出现,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的皮甲上,她的笑容羞涩而优美,像个歌谣中的少女。孩子们都在喊她:「布蕾妮夫人!」而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从来也没想过她会追来。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让自己先冷静个两三天,然后爬回她身边。

当布蕾妮在河岸边下马,走近他们时,詹姆的嘴张了张——他看到布蕾妮的剑带上方围了一根细细的皮带,正是和他的项圈配套的那一条。

要是你肯随身带着那根皮带,你就会知道,我随时都被拴在你脚边。

她走到船前时,詹姆几步跳下了船,一言不发地抓过了她的手,垂下头吻她的手背。「夫人。」

布蕾妮不由分说地抱住了他,她身体的温暖一下子把他席卷。詹姆的鼻息拂过她的头发。戴尔打了个口哨,很快就被他父亲敲了一记脑袋。

「你来找我了。」詹姆好像在做梦一般地说。

布蕾妮贴了贴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让你久等了。」

她的手指温柔地梳理着他耳边的发丝,詹姆靠向她的手掌,想要一直这样被她碰触。

「布蕾妮夫人,你怎么也来了?」埃伍德爵士问道,戴尔和狄娜在他的船上。

「我给你们带了些东西,都在马上。」布蕾妮说,「毯子啊,食物啊,你们出来的太匆忙了,怕你们准备得不够。」

「是太匆忙了,詹姆爵士忽然就说什么要来找独角兽。」霍瑟在他俩身边说,「孩子们立刻就跟着他起哄了。夫人啊,你可得管管他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少罗嗦了。」詹姆瞪了他一眼,「你,上我的船去,别划太远——也别太久。总之尽量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两艘船划向了河中央,詹姆拉住布蕾妮的手,却发现她的视线越过自己,不安地投向小船。「怎么了?」他问。

「这条河……是加勒敦淹死的地方。」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真实。

詹姆吸了一口气,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掌心:「别担心,哈兰水性很好。」

「加勒敦水性也很好。」她摇了摇头,「我不能禁止我们的孩子划船,是吧?」

「很遗憾,你不能。」

布蕾妮无奈地笑了,她伸手摩挲着詹姆的脸:「詹姆,对不起。我做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我错了。我不该逼你摘掉项圈的,我……我发誓我会让你感到安全,感到被宠爱,可是我没能做到……你能原谅我吗?」

「当然能。」詹姆在她耳边低语,用手勾住她腰上的皮带,「我看出你道歉的诚意了。」

布蕾妮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詹姆亲昵地把脸埋向她的脖子,呢喃着:「我完全没想到你会来。谢谢你。」 我真的是被宠爱着的。

「你太容易知足了,詹姆……」布蕾妮摸着他的头发,「我、我想,呃,也只有到全世界都承认你是个真正的骑士时,我才会知足吧。」

詹姆搂住她的腰,叹息道:「爵士,你的目标太远大了,有人会说,这是个不可能达成的愿望。」

「我想为你战斗。」布蕾妮用双手捧起了他的脸,「如果你打算为我战斗的话,就让我也为你战斗吧。」

詹姆的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哽住了,他望着布蕾妮那双可以将自己淹没的眼睛,深深地呼吸,问道:「这么说,你决定了?你愿意让我,还有其他人,为你战斗?」

布蕾妮咬了咬唇:「你是个能从这片树林中看到独角兽的人。」

「哈?」

「我……我也喜欢那些美丽的传说,像是独角兽……只是,只是我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是这种故事的主角。」她美丽的眼中涌上了泪水,「你知道吗,我从前总是梦见你……梦见你拒绝了我,离开了我。我一直以为那才是属于我的故事,那才是我的命运。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能看着你的脸,多一天也好,我就可以死了。」

詹姆的心一阵剧痛,他的手握住了布蕾妮的手腕,用手指温柔地抚摸她:「对不起,我不该就那么逃掉的……」

「不,不,不是的,那不是你的错!」布蕾妮拼命摇头,她的手掌滑下来,指尖抵着詹姆的脖子,好像在他颈上划出了项圈的痕迹,「那是我的错。听我说……我以为那才是我的故事,但是你告诉我,不是。你试着让我明白,我的故事是什么,我的角色是什么……我想要的是什么。」

布蕾妮顿了顿,喘了口气,詹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等待她说下去。

「我想要……很多很多。你,我想要你,之前我因为自己想要拥有你而感到羞愧,但给你戴上项圈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不该羞愧的。你就不会这样,你从来不会为你是如何渴望我而感到羞愧。」

「这个我绝不能反对,我一向认为这是我最大的优点。」詹姆露出得意的笑容。

布蕾妮脸上露出一种宠溺般的表情,让詹姆感到难以呼吸,她叹了口气:「是,的确是。我的意思是……我准备好了。」

「你准备好了,」詹姆重复道,「准备好去争取你想要的东西了。」

「嗯。还有,准备好去争取我应得的东西了。」

早在很久以前,詹姆就知道自己找到了属于他的宝物,他的独角兽,但这一刻,他所有的快乐都在于,布蕾妮也知道了。

他将她抱起来旋转,听她发出小姑娘一般的尖叫,让她在自己怀里露出幸福的笑容,然后他吻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能听见河面上传来了微弱的口哨声。

「等一下,先放我下来。」她推着他的肩,用这世上最灿烂的笑容支配着他。他把她放了下来。

「有些事,我需要你去做,詹姆。」

「请说,夫人。」

「我们得去多恩。我要你去求得弥赛菈的原谅。如果她不愿意见你,那就不见,给她写信,告诉她你就在那里,你需要她回到你的生命中。我不在乎需要花多久,你必须去。」

詹姆的嘴唇在发抖,他向后退了一步,用力摇头:「不行,没用的,你不明白……弥赛菈,她、她不会原谅我的……」

「提利昂原谅了你。」在他后退时,布蕾妮就走近他,「你们曾经也有过一阵非常糟糕的时期,后来你们重归于好了。」

「弥赛菈不是提利昂,提利昂爱我,弥赛菈不。」说出这个事实好像需要花尽所有的力气,詹姆躲开布蕾妮的目光。

「那就去做点什么,试着让她爱你,詹姆,她是你女儿。现在,除了你自己,没有人挡在你们中间。」

「不,不。」

「詹姆,我在命令你。」布蕾妮拉住他的胳膊,她的手指有种不容分说的力度,「你真的要违抗我吗?我会惩罚你的,我发誓我会的。」

不,别。 詹姆闭上了眼睛。他仍然记得上一次被布蕾妮惩罚的感觉,他不能看她,不能和她说话,明知她就在那里,但自己没有任何资格接触到她。那种感受太过痛苦了,他不想让她失望,不想让她难过,不想让她生气到必须惩罚自己的程度。

「我们去多恩。」詹姆睁开了眼,向她投降。

「乖。」布蕾妮轻柔地说,用手扳过他的脸,要他看着她。她的眼睛带着满足的笑意,詹姆想到是自己令她满意,内心一阵悸动。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夫人?」

「能的。」她迟疑着,笑了笑,「我要你和布兰说话。」

詹姆发出一声长叹:「你今天真是要把我给推进河里才罢休啊。」

「是推进树里。」和平时一样,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荒诞的话。

詹姆沉默了半晌,然后他缓缓说:「你知道吗,有些时候我会想,人们总喜欢说,是布兰经历过的苦难,成就了今天的他——巫师,先知,国王,神……所有这些。但,有些时候我只希望,我从来也没把他推下塔过,他还是那个男孩。」

「他还是那个男孩。」布蕾妮拉起他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温暖渗透了他的掌心,「他永远是。」

詹姆的眼底有一阵热度涌了上来。他紧紧抓着布蕾妮的手,让她的气息围绕自己,让她的勇敢支撑自己,让她的温柔宽恕自己。她让他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拥有一切。

「好。」他说。


船回到岸边时,哈兰·史文看到布蕾妮夫人正一个人蹲在河边,她手中有一艘小小的纸船,她把它轻轻放入河水中,看着它飘走了。

大家都在向她打招呼,但哈兰没有看到詹姆爵士,这让他有点紧张。他还没有单独和布蕾妮夫人说过话。

但是霍瑟已经推着他的背要他下船,他跌跌撞撞地踩进了水里,自己笨拙的样子肯定会让她发笑的吧。他沮丧地想。

布蕾妮夫人没有笑,她扶了一下哈兰,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的名字。她从不会像詹姆爵士那样,一下子把自己抱起来,揉自己的头发,说一些很好玩的事。布蕾妮夫人显得有点严肃,但当她张口说话,会非常温柔,对自己,对詹姆爵士,对城堡里所有人。

「夫人,你刚刚放了纸船。」哈兰向她指出。

「是啊……那、那个是,是一封信。」

「信?」

「嗯……写给我哥哥的信。」

「你有哥哥?」

「有的。不过我其实记不太清他了……他很早就死了。」

「哦……」哈兰有点不好意思,「那你还是会给他写信吗?」

「会。」

真好呀。 哈兰想, 也许我也可以给我死去的母亲写信。

当詹姆爵士回来时,哈兰看到他脖子上多了一个饰物,是一个缀着蓝宝石的皮项圈,他还从来没见人戴过这样的饰物。

「走吧,」詹姆爵士招呼大家,「我们还要找独角兽那。现在有传奇的布蕾妮爵士加入我们了,这支探险队将会为暮临厅带回最丰盛的财宝。我刚刚向布兰国王报告了我们的行程,他祝福每一位冒险的勇士。」

布蕾妮夫人笑了。她伸手揉了揉哈兰的头发,拉住了他的手:「来吧,哈兰。骑我的马,好不好?」

哈兰忙不迭地点头。其他孩子从他身边吵闹地跑过,狗在欢快地吠叫,詹姆爵士在和霍瑟斗嘴,布蕾妮夫人从身后稳稳地将他抱起来,把他放到了马背上,她坐在自己身后,把缰绳放到他手上。「交给你了。」她说。

我们将会找到让世人惊诧的宝物。

尾声

奔流城的神木林是一座庞大的花园,布蕾妮站在心树之下看着四周,溪流,林荫,鲜花,鸟儿在树上筑巢,鱼儿在河里嬉游,笑声在风中回荡。不远处就是大厅,在那里,凯特琳夫人曾经向她摊开了手掌,暴露了深深的伤口。

心树上面有一张哀伤的脸,凯特琳夫人说她从前很少向心树祷告,但奈德死后,她反而会向他的神问询。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神会带走他。

布蕾妮扶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六个月的身孕让她感到身体愈发沉重,她重新学着找到自己的重心,一点一点习惯这些奇特的变化,好能自如地使用自己的身体。她有时会想,詹姆失去右手之后,一定也是这样一点点学着重新去了解自己的身体吧。

她用小刀拨开地面的土,刨出一个坑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埋进坑里。

我想要。夫人。我想要。

她站起来时,听到了一个人在背后唤她:「布蕾妮夫人?」

布蕾妮转过身,对来人浅浅一笑:「艾德慕大人。」

艾德慕·徒利向她微微颔首,站在她身边:「这棵心树一直都是这样纤瘦,似乎永远都会是这样。我小的时候,它是这么大,现在它还是这么大。」

「如果所有的回忆也都能保持不变就好了。」布蕾妮轻声说。

「这片神木林里真的充满了回忆。凯特就是在那边学骑马的。」艾德慕给她指了指。「它们永远不会变……我对凯特的记忆。」

「这里是我杀死她的地方。」她说。

「不,布蕾妮,你杀死的不是凯特。」艾德慕摇头。

「大人——我明白你们的好意,但……我知道,那是她。」布蕾妮对他露出悲伤的笑容,「我是说,是只剩了一小部分的她,其它所有的部分都死了,但剩下来的仍然是凯特琳。我能认出她的愤怒,她对复仇的渴望……」 布蕾妮,我希望他们统统死去。先是席恩·葛雷乔伊,再是詹姆·兰尼斯特、瑟曦和小恶魔,每个人……每个人都死去,一个不留。 「而、而且,我能理解她。」

艾德慕面露痛苦,低下头去:「我想我们某种程度上,都能理解她。」

「是啊……我们都能。艾德慕大人,我和詹姆——」布蕾妮顿了顿,用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我们想问问你……我们想管这个孩子叫凯特琳。如果是男孩,就叫他凯特利昂……你觉得可以吗?」

艾德慕睁大了他蓝色的眼睛,风吹拂过他那一头和凯特琳一样的红发,他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当然,当然可以。凯特琳会很开心的。」

布蕾妮羞涩地笑了。艾德慕伸出手臂来让她挽着。她仍然依稀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待自己很有礼貌,那个时候,只是一点点礼貌就足以让她坐立难安,好像受之有愧似的。 夫人,你看到现在的我了吗? 她把手放入艾德慕的臂弯,让自己像每一位优雅的女士会做的那般,挽着他。

「詹姆舅舅,我真是想不通,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很懂策略的指挥官,为什么你下棋这么糟糕?」弥赛菈一边叹气一边说。

「首先,我下棋不糟糕,是你过于厉害了!」詹姆咬了咬牙,向弥赛菈扔了一颗棋子,她笑着捡了起来,「其次,下棋和打仗完全不同。在你手下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你要考虑他们冒的风险,他们的血肉之躯能承受多少苦难,你不能在战场上把人当成棋子一样,把生死拼搏当成一场游戏。」

弥赛菈不发一语,詹姆抱歉地说:「咳,我怎么突然就说教起来了……」

「不,舅舅,其实……提利昂舅舅也说过类似的话。」弥赛菈抬起头来望着他,「他说外公就是只把人当棋子,还说虽然我棋下得那么好,但千万不能学泰温的样。」

「提利昂说过这种话?」詹姆惊讶地挑了挑眉,「哇,我真的为他骄傲。」

「你们两个真不愧是兄弟。」弥赛菈耸了耸肩,「我很高兴有你们。」

詹姆怔了怔,想要回答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玩弄着手中的棋子。

「就我学到的一点皮毛而言,」布蕾妮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我能看得出,詹姆,你被弥赛菈打得落花流水了。」

艾德慕那令人恼恨的笑声响了起来,詹姆站起来,对他们二人微笑着:「很高兴给你们提供了娱乐,奔流城的待客之道实属周到,让每个人都能有机会被弥赛菈屠戮。艾德慕大人,你不妨先尽尽地主之谊。」

「放松点,舅舅。」弥赛菈把棋子抛上抛下,「别这么输不起。」

哈兰和艾德慕的女儿米妮莎啪嗒啪嗒跑了过来,哈兰差点撞到席瓦斯棋桌上,詹姆眼疾手快地把他拦住了。

「哈兰,你可来了。」弥赛菈指挥他,「快快快,和我来一盘。」

「又来?弥赛菈小姐……」哈兰面露苦色。詹姆实在忍俊不禁——能让哈兰下棋下到发怵的,也就只有弥赛菈了吧。他幸灾乐祸地让出了座位,把哈兰按在了上面。

「你们玩你们玩,我们要玩大人的游戏去了。」詹姆愉快地拉住他妻子的手。

「什么是『大人的游戏』?」米妮莎天真无邪地问。詹姆感觉到了艾德慕那能杀人的视线。

「让你父亲告诉你。」他甜甜地笑着,拉着布蕾妮就跑了。

她美好的笑声在自己耳畔回荡,詹姆心醉神迷地将她按在一棵树上亲吻。他听她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手指抚摸着他的脖子,沿着项圈的边缘缓缓地揉捏着。

他现在戴的是一款样式更简单的项圈,只有一层皮革,没有金属环,仍然嵌了一颗蓝宝石。这个项圈看起来更像普通的饰物,尽管会佩戴这种饰物的男人并不多——但至少当他们在多恩时,这种装饰不会引起任何古怪的目光。而他的第一个项圈,只有两人独处时,多半是在卧室里,布蕾妮才会给他戴上。她也随时都将皮带系在腰上,只有独处时,才会摘下来使用它。

在多恩时,他们找了一位给身体做穿环的师傅,将一枚刻着布蕾妮名字的银环穿在了他肚脐上。穿环的过程虽疼,但喜悦更甚,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让自己的身体留下了属于布蕾妮的标记。有一次,布蕾妮曾经用手指拨弄着那里,说,就好像我也让你怀孕了似的。他听后脸上烧得火辣辣的。

他们在树下亲吻,拥抱,抚摸对方,贴在一起像两只动物那样彼此蹭着。过了很久,布蕾妮拉着他的手放在她肚子上,问他:「你说,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哈兰会不会嫉妒?」

「一定会的吧。」詹姆轻声说,「我们会好好补偿他的。我们会让他感到自己像是我们亲生的一样。」

布蕾妮笑了,用手摩挲着他的脸,詹姆迎向她的手,迎向她的温暖,她的信赖。

他们就这样依偎了好一阵,直到哈兰的笑声响起来:「布蕾妮爵士,詹姆爵士,你们够了吧?」

小简妮简直影响恶劣! 詹姆恨恨地咬了咬牙。布蕾妮笑着放开他,把哈兰拉过去,搂住他的肩。三个人在树林里面随意地散步,看到不远处艾德慕和萝丝琳靠在一起说着话,米妮莎和弥赛菈正在溪流边蹲着,也不知是在找什么。

哈兰靠着布蕾妮,问她道:「夫人,小宝宝什么时候出来啊?」

「还要有好一阵呢。」

「等宝宝出生了,夫人,你放心,我会保护他的,我会帮你们照顾他的。」

布蕾妮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詹姆一眼,詹姆无奈地耸了耸肩。

「谢谢你,我的小骑士。」布蕾妮揉了揉哈兰的头发,「你令我想起另一个人——他小时候也像你一样,对自己的手足很呵护,总在照顾着他们。」

詹姆眨了眨眼,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最近,他养成了这种习惯,总是喜欢在想着布蕾妮时做这个动作。 当你在我身边时,却是我最思念你的时刻。

「是谁啊?」哈兰问。

「先别管是谁了,哈兰……」布蕾妮停了下来,把双手放在哈兰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个小孩子,我知道你很忠诚、勇敢、坚强,我随时都能指望得上你,但是……还是先让我们来保护你,照顾你吧,好吗?」

哈兰害羞地低下头去,用满怀喜悦的声音回答她:「那,好吧。」

弥赛菈正在喊哈兰,他向她们望了望,布蕾妮推了推他的背:「去吧。」

看着哈兰跑开的背影,詹姆走到布蕾妮的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起了她的手。她轻轻偎在他肩上,发丝拂过他的脸。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呼喊声:「老爷!夫人!」只见奔流城的学士正在快步走向艾德慕和萝丝琳,詹姆和布蕾妮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赶到他们身边。

「什么事啊?学士。」艾德慕问。

「是学城的白鸦,」学士告诉他们,「夏天到了。」



[1] Will-o’-wisp,其实就是中国的鬼火,不过在西方传说中和鬼关系并不太大,拉丁语是 ignis fatuus,意即「愚人之火」。

结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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