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到塔斯岛的詹姆思念着消失的布蕾妮。
詹美 D/s 系列
全系列标签预警:Dom/sub, Post-War, Established Relationship, Dom Brienne, sub Jaime
这系列是 D/s 文,虽然其中 BDSM 元素比较少,但还是请慎重,自行避雷,作者不负责。
文前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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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 | 冰与火之歌 |
关系 | Jaime Lannister/Brienne of Tarth |
分级 | Explicit |
角色 | Brienne of Tarth, Jaime Lannister, Loras Tyrell, Alysane Mormont, Robin Ryger, Podrick Payne, Selwyn Tarth, Balon Swann, 原创角色, Septon Meribald, The Elder Brother, Edmure Tully, Mycella Baratheon |
其它 | 提及儿童虐待,PTSD 噩梦, 幸存者愧疚, Chastity, Face-Sitting, 残肢 sex, Subspace, Aftercare, Body Worship, 项圈, 拳交, 穿环 |
信息 | 章节:8/8 字数:65376 字 |
旧梦成新语全章节目录
旧梦成新语 1
旧梦成新语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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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成新语 4
旧梦成新语 5
旧梦成新语 6
旧梦成新语 7
旧梦成新语 8
旧梦成新语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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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留意新增的标签:「PTSD 噩梦」和「幸存者愧疚」
正文
回到塔斯已有数日,这一天,约恩学士敲开了詹姆卧房的门,给他带来狄肯的信,上面说布蕾妮夫人随梅里巴德修士巡游去了,已经离开五天也没回来,想必还要等上一段时日,怕是不能按时回去塔斯了,他们想着该知会詹姆一声。
约恩学士离开时,脸上仿佛充满了对詹姆的同情,让詹姆有些好笑。对布蕾妮的等候当然是难熬的,或许确实值得同情,但外人不能明白的是,这种等候同时也是甜蜜的。
在她离开那天,詹姆去码头送行时,她给了詹姆两个命令:第一个是她不在的期间,他不能自慰;第二个命令很简单,只有两个字:「等我。」
第一个命令对詹姆来说原本倒也不难,他都记不得自己有多少次曾经在为布蕾妮勃起的时候强行让自己冷静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别想她,可以让自己少陷入到这种境地里面。压抑着某种念头直到骗过自己,好像自己不再需要了一般,这种事詹姆最擅长了。尤其是在压抑对布蕾妮的渴望这方面,他可以称得上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
但是在获知布蕾妮无法按时回来,甚至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几时能回来后,等待开始变得无止境,思念也就开始难以压抑。有一天夜晚,躺在空空的床上,詹姆下面硬得像石头一样,他闭上了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想象着当布蕾妮回来时的景象——当她知道他对她的命令有多么服从时,她那双迷人的蓝眼睛会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她会摸着他的头发称赞他听话,她会好好地奖励他……只要想到这些,詹姆觉得自己可以忍受一切,即便今晚会被难耐的勃起折磨得无法入睡,他的内心也有一种充盈感。
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实际上,即便布蕾妮不命令他,詹姆也不会自慰的。除了布蕾妮在床上要求欣赏他的时候,他从不自慰。甚至曾经在他和瑟曦偷情期间,不管和姐姐分开多久,他一样从来不自慰,这是他一种古怪的保持忠诚的方式。当然,瑟曦是不会为此奖励他的。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詹姆的身上一阵发冷,他摇了摇头,试图从脑海中驱逐掉那些瑟曦会奖励他的事。
布蕾妮的命令让詹姆所作的每件事都变得像一场甜蜜的爱的宣言,每件事都会得到她的感激,她的称赞,和她的奖励,在她的命令下,他所作的事都是那么有价值。哪怕只是顺着她的手让自己的头转向她,她都会疼爱地拍拍他让他明白自己做得很好。她的命令让「等待」这件平平无奇的事也变得像一场瑰丽的冒险,甚至在等待变得没有期限时,这种无法预期虽让他更为煎熬,但同时也让他更兴奋,更期待,更愿意忍受。
只不过,他的难耐肯定还是表现在明面上了,因为近来他收获的同情越来越多了,哭笑不得的同时,詹姆又感到有点温暖。这些人会同情他是因为他们知道他有多爱布蕾妮,而他们认为他对一个人的爱是值得肯定的,这是一种他从前不曾有过的体会。管理犬舍的霍瑟有一天神秘兮兮地交给他一个大罐子,告诉他那是野鹿皮脂炼的油,詹姆呆呆地说这不是拿来润滑铁链和车轮的吗,给他这个做什么?霍瑟笑了,他说老爷,拿来润滑什么都行。詹姆这才发现,恐怕这个城堡的人都已经知道布蕾妮会在床上对他做什么了。也难怪,毕竟他从不收敛自己的叫声。奇怪的是,平民百姓似乎比贵族更了解这些,他感到自己对他们来说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 但是他们似乎很喜欢我。 詹姆惊奇地想着。
詹姆并不总能和平民相处愉快,多半是因为他口无遮拦,很难不开一些语带讥诮的玩笑。有一次他和布蕾妮一起去临近的村子,由于他的胡说八道,把一个平民女孩吓哭了。布蕾妮很生气,她说她已经和他谈过这回事了,他是个贵族,尤其他还不是一般的贵族,他是个兰尼斯特,不论如何,他弟弟都是现任执政官之一,他所拥有的权力是那些人无法想象的,他们会不自觉地受到威胁,所以在和平民交谈时他应当更小心。詹姆自己心里也很抱歉,他为自己让布蕾妮失望了而难过。
布蕾妮说既然他记不住,那就只好惩罚他了,她让他赤身裸体对着墙跪在角落里,她不告诉他他需要被罚多久,也不让他说话,只是偶尔会提醒他一声,保持好姿势。他跪得浑身酸痛,内心充满了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惧。不知过了多久,布蕾妮终于把手放到了他头上,告诉他惩罚结束了。他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她抚摸他的头发,说他表现得很好,她原谅他了,以后不要再犯了。詹姆忍不住哭了,他抱住布蕾妮的腰,把脸埋在她小腹上啜泣着。 原来我是可以被原谅的。
所有这些对布蕾妮的思念都是可以忍受的,唯独一件事会真的让詹姆陷入痛苦:噩梦。
他和布蕾妮都会做噩梦,经历过他们所经历的那些事,有谁能不做噩梦呢?但是当他们睡在彼此身旁,不论是谁从噩梦当中惊醒,不管梦到了什么可怕的过去,另一个人都可以提供安慰。拥抱,亲吻,鼓励的话语,安慰的抚摸,一杯水,一块手巾……他们从未能摆脱过噩梦,但因为有彼此,噩梦没那么可怕了。
而当布蕾妮不在身边,詹姆好像才明白噩梦可以有多恐怖。他梦见自己的膝盖被踢了一脚,他跌倒在地上,有人抓住了他手铐间的铁链把他的双臂狠狠地拽向前,他尝到了泥土的滋味,听见了风声。 这不是梦。 他恐惧地想。 太真实了,不可能是梦。为什么?为什么又发生了一次? 多斯拉克人从刀鞘里面拔出了巨大的亚拉克弯刀,穿着小丑服的人一晃而过,背上的重量猛地增加,尖利恶毒的笑声在他头顶响彻,他不能动,弯刀的边沿反射着阳光,飞快地向他降下——
詹姆尖叫着醒来,发现他的右手不在了。「布蕾妮!」他叫她。 抱着我,像那个时候我被绑在马背上,被绑在你怀里那样。布蕾妮,抱着我。 他哭了。床的另一半一片冰冷。
詹姆跪在床脚的夜壶边上吐了一阵,挣扎着爬起来,脸盆里的水也是那么的冷,他清洗了一下,坐到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臂,试图从颤抖当中恢复。当他终于可以站起来,他决定去城墙上走一走。西南角的城墙那边可以听见海浪声,能让人安心。
当詹姆走到了他的目的地,才发现城垛的火把之间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而且还不是巡视的守卫士兵在休息,是塞尔温。
「大人?」
「詹姆爵士?」塞尔温看到詹姆的样子,皱了皱眉,「你……脸色似乎很差。」
詹姆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用斗篷把自己冰冷的身体裹起来,轻声说:「做噩梦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应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没有。
塞尔温很能理解似地叹了口气:「你还好吗?」
詹姆点点头:「噩梦而已,不要紧的。」
「噩梦可以很可怕。」塞尔温把视线转到夜空之中,「尤其是身边没有任何人的时候。所以我从来都叫仆从睡在屋里。」
詹姆沉默着。他想起自己曾经向布蕾妮讽刺过塞尔温找了太多情人的事,觉得有些愧疚。谁不希望从噩梦中醒来时,身边能有一双温暖的手可以握住呢?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不语了一阵,詹姆小声地开口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做了噩梦,哭着跑出自己的房门,想要找到我母亲,我父亲看到了,拧着我的耳朵把我拽回了房间,关了我一天。从此我不会再让他知道我做噩梦了。」 从此我做噩梦的时候,我会偷偷溜到瑟曦的床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塞尔温说这些,但他说了。塞尔温对他善意地笑了笑:「你可以放心,现在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是啊,」詹姆裹紧了斗篷,闭上眼,「没人能伤害我了。」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
「那么,大人……你又是为什么半夜在这里呢?」
塞尔温皱了皱眉,然后他有点好奇地问詹姆:「詹姆……我想知道,你难道就不会为布蕾妮担心吗?担心她突然改变行程,迟迟没有音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遇见什么危险了?」
詹姆扬了扬眉:「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担心你的女儿。大人,也许一位父亲永远也不能停止担忧自己的女儿吧。」弥赛菈,弥赛菈。「我嘛,当然我也不是一点不担心,只是,首先,战争已经结束了,布兰国王和森林之子订下了新的契约,鱼梁木的魔法可以保护我们的王国不再受到寒冬之心的伤害——」
「但他不能保护我们的王国不受我们自己的伤害。」
「也许他不能。」詹姆同意道,「我这就要说到第二点了,布蕾妮是真的很厉害——我不知道我怎么表达比较好,她……她就像是个战士的化身。」
「哈,七国最好的剑客这样评价,我也只能相信了。」
「当然,我的信誉天下皆知。」詹姆自嘲地说。「只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我不会太担心她的是——她有很多朋友,大人,她的朋友遍布七国上下,如果遇到什么危难,她会向他们求助的。」
塞尔温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她从前可不会。从前,她既没什么朋友,也不会向别人求助。」
「她现在会了。」詹姆温柔地说,「我向您保证。」
「我相信你。」塞尔温点头道。
你相信我。当然。你和你的女儿。你们塔斯的人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詹姆的手松开了斗篷,他好像不那么冷了。
这不是梦。 布蕾妮恐惧地想。 太真实了,不可能是梦。为什么?为什么又发生了一次?
石心夫人的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血色的泪痕,她的眼睛冰冷,安静,一直注视着布蕾妮。当守誓剑漆黑的剑锋沿着她喉咙上深深的伤口切进去时,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切断她的脖子就好像切开一张纸那么容易,没有切入血肉时的那种钝钝的陷入感,没有碰到骨头时坚硬的抵抗感,没有鲜血溅到自己脸上时那股让人作呕的气息,什么也没有。她的尸体站立了一会儿才倒在地上,布蕾妮觉得好像连这也没有发出声音,她的头颅向着远处翻滚着,扫过地上血红的叶子,几块腐肉随之从她脸上落下,在地面上留下阴暗溃烂的痕迹。布蕾妮想要追上去抱住她的头,看看她的眼睛有没有闭上,看看她能不能得到安息。
夫人。 她问她。 谁来保护你呢?
「夫人?夫人?」有人晃着布蕾妮的肩膀。「醒醒,你在做噩梦。」
布蕾妮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在哭,她在朦胧中看到小简妮担忧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面颊:「好了,我醒了。别怕。」
「我不怕。」小简妮摇头说。「夫人,我给您擦擦汗。」
小简妮把屋子里的火盆点着了,光芒充满了整间小屋。她把毛巾浸上冷水,坐到床铺上,擦拭着布蕾妮的脸。当她的手指碰到布蕾妮脸上狰狞的伤口时,布蕾妮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夫人,会疼吗?」小简妮轻声问。
「不疼。」布蕾妮轻柔地说。「简妮……你不怕我吗?我是说,刚开始的时候。」
「一点点吧。」小简妮耸耸肩,「但夫人您太好欺负了,很快我就不怕了。」
布蕾妮皱了皱眉:「什么叫『好欺负』啊!你知道你在跟『湖中圣女』说话吗?」说完她自己先笑了。小简妮也笑了,她抱了抱布蕾妮的肩。
「我以前——」布蕾妮顿了顿,「女人对我总是很残酷。就好像,她们不知道我是什么,所以讨厌我。你,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小简妮犹豫着点头:「大概明白吧……」
「但凯特琳夫人不会。」布蕾妮揪紧了自己衣袖,「她,她总是——她是第一个……」
布蕾妮说不下去了,她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小简妮见她不说话了,也没问什么,只是轻轻揉着她的胳膊,传递给她无声的安慰。
这时门被敲响了,布蕾妮在肩上裹上一层毯子,小简妮去推开了门,油灯从室外的昏暗中照射进来。
「布蕾妮夫人。」长老微微低头进入了小屋,将油灯挂起来。
「长老,您怎么过来了?」
「我正和弟兄们巡夜到这一侧,发现你的小屋里有光从门下透出来。我就来看看,这么晚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坐吧。」布蕾妮苦笑了一下,「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有时可以很可怕。」长老点点头,然后他向小简妮示意了一下,她会意地走出了小屋。
待小简妮关上了门,布蕾妮为长老倒了点蜜酒,自己也拿了一杯坐回到干草床铺上,对长老道:「我知道,你迟早要来找我谈谈的。」
「梅里巴德修士早就离开继续他的巡游了,波德瑞克也耐不住岛上的安静,去了盐场镇等你们。只有小简妮还留在你身边,她是个很活泼好动的小姑娘,我看她每日在这里都无聊得要死。而你,夫人,你每天都和我们一起用餐,祷告,劳作,晚上再自己到这边入睡。你和我们一起沉默,已经有不少时日。」
「十天。」布蕾妮说。
「你如果想要加入静默姐妹,大可以告诉我。」长老笑了笑。
布蕾妮喝了一口蜜酒,暖流经过她的喉咙,让她可以说话:「你说我可以尽情留在这里,不论多久都行。我是否给你们带来不便了呢?」
「没有,我的话还是一样,你想留在这里多久都可以,我们没人会介意。但是……别人不会介意吗?」
「女泉城那边?他们已经得知我的音讯,我想他们大概不会介意。」 我让他们先不要告诉暮临厅我在哪里。 「我会亲自去向他们道歉的。」
长老指的当然不是他们,他叹了口气:「我就直接问了吧,夫人,你在这里到底是想要寻求什么呢?」
「平静。」布蕾妮苦笑道,「难道这不是每个来到寂静岛的人都在寻求的吗?」
「如果沉默、祈祷和劳作可以帮你找到平静,那当然最好。」长老的身子轻轻向前倾,看着布蕾妮的眼睛,「它们能吗?」
「也许能。」布蕾妮抿了一口蜜酒。
「布蕾妮夫人,我知道在提供建议这方面,我可能并不擅长。上一次我向你提议让你放弃使命回家,如果你真的听取了,可能我们现在都已经被异鬼给带走了。」长老摇了摇头,「但是,我至少还算个不错的倾听者吧?如果沉默真的是你唯一的需要,我可以立刻离开。所以,我得再问你一次,你想要的是什么?」
布蕾妮捏了捏手中的杯子:「我想要孩子。我想要和詹姆一起建立一个家。」
长老没有插话,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但我……我不知道,我觉得……我想……我……」
「你想要孩子,你想要一个家,但你却来了这里,这个用沉默来赎罪的地方。」长老呢喃道。
「梅里巴德修士不认为我有罪孽,」布蕾妮微笑道,「所以……他没办法宽恕我。」
「可你不同意他。」长老看着布蕾妮的眼睛。
「我不知道。」布蕾妮坦然地迎接他的目光,「可能我的确常常觉得,我配不上这么好的生活。但,也不光是这些……我总是想起凯特琳夫人,她曾经告诉我说,生养孩子也是一种战斗,没有硝烟没有号角的战斗。女人会死于这场战斗。我会想到我母亲,她为了生下我死了——如果我也死了呢?如果我根本没能见到我的孩子……我就死了呢?如果我的女儿也不幸和我一样高大丑陋,她难道也要和我一样,没有母亲在身边长大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中已经不知不觉溢满了泪水:「凯特琳夫人说她想把自己撕成五份,分给她的孩子……她那么拼命想保护他们,但她还是失去了他们。如果,哪怕我很多年都事事小心,把我的孩子看得紧紧的,就那么一个下午,我就放松了一小会儿,没有看着她,她去了河边玩,淹死了——像我哥哥那样?我,我就连波德瑞克长大离开我了,都会那么难过,而波德甚至不是我的亲人。如果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呢?就像凯特琳夫人那样——」
布蕾妮说不下去了,她放下了杯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知道失去孩子让她变成了什么。」她的声音从指间流出,「她的愤怒,她的悲伤,她的痛苦……为了保护布兰,她用自己的手抓住瓦雷利亚钢的匕首!瓦雷利亚钢……我明白那能有多锋利,我太明白了。我见过她手上的疤痕……她不是个战士,可她那么勇敢,那么不怕受伤,但又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眼前被杀……」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把手放了下来,擦了擦面颊上的眼泪:「我连她一半的勇敢也没有,我连这片战场都不敢闯入。她?她会骑着马闯进所有别人不让她闯的地方,大声告诉他们她要什么。而人们居然叫我英雄?我凭什么……长老,你能告诉我吗?我凭什么能活着享受那些夫人享受不到的快乐?」
长老显然明白这并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所以他没有回答。
「我想向她道歉,很多很多事……」布蕾妮低下头,她的手指揪着毯子上突出的线头,「甚至都不是因为我杀了她,或者我没能保护她什么的,而是……你知道吗,所有我现在拥有的,詹姆和我……战争结束后的这一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时光,我都说不清我到底有多幸福。人们承认我是个骑士,也承认我是个女人。所有这一切,都是从凯特琳夫人认为她失去了孩子开始的。我所有的快乐,都是以她巨大的痛苦作为起点的……所以,每次在我感到快乐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刺痛。」
长老终于开口了,小心翼翼地评价道:「我们都有自己的伤口,伴随我们终身,它会一直疼,我们得学会允许它疼。」
「我希望她还在,我希望她能看看我……」布蕾妮的声音如同梦呓,「我想要她能为我骄傲,对我说:『看,我就知道。』我想要她告诉我,没事的,我可以拥有这一切……」
安静了一阵,布蕾妮对长老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不会觉得我的想法都太傻了吗?」
「我很高兴虽然你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傻,但你还是和我说了。」长老温柔地回答道,「布蕾妮,在寂静岛上,誓言沉默的弟兄们有一种方法,不是默祷或忏悔,而是把想说的话写下来。不为了给任何人看,只为了给自己看,或是……给自己想象中的某个人,回忆中的某个人看。如果你想要寻求平静,或许你也可以试一试。」
「你是说……我可以写信给凯特琳夫人吗?」
「当然可以给她。也可以是别人,写给你母亲,写给你哥哥,你未来的女儿,你许久没碰面的朋友……也可以是写给你丈夫,给你父亲,给波德瑞克,但不一定要给他们看。或者写给你自己,未来的你,过去的你,死后的你,没出生时的你……都可以。」
布蕾妮想着这些奇怪的可能性,发出一声轻叹:「我……我大概可以。」
「很好。」长老站起身来,把酒杯放回托盘上,「不用担心,你尽管继续留在这里,多久都可以。你知道我们永远欢迎你,现在如此,将来也是。」
布蕾妮也站了起来,带着笑容的唇角上还挂着一滴泪珠:「长老,你是一位好医者。」
「感谢七神给了我治疗的天赋。」长老点了点头,取下他的油灯,打开门,门外的黑暗随着他手上的灯火,被驱散了一点点。
下半夜,布蕾妮没有继续睡,她整夜都就着一盏油灯和小简妮微弱的鼾声在书写着什么。天将亮而未亮时,她把写满字的纸卷起来揣到怀里,走出门去,顺着坡道来到岛上的牛棚,她看到前几天生病的一头奶牛正躺在地上,一位小学徒呆呆地坐在它跟前。布蕾妮走了过去,蹲在他身边,问他:「不行了吗?」
学徒点了点头,用手在奶牛的身上轻抚着,布蕾妮也伸出手来,碰触到它柔软的毛皮,她抚慰地拍着它,听它发出痛苦的声音。她想起古德温爵士要她屠宰的羔羊,眼前泛起一阵雾气。
太阳逐渐露出了地表,光芒照射进了牛棚,一只羔羊仿佛是从她的记忆中窜出来那般,闯进了牛棚,对着他们咩咩叫。它绕着垂死的奶牛转了一圈,就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布蕾妮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笑容。小羊很快就跑掉了,学徒站起身来,对布蕾妮做个手势,走了。
于是布蕾妮就自己坐在牛棚里,偶尔俯身摸摸生病的奶牛,看着它温驯美丽的眼睛,轻声对它说着安慰的话语。当它的眼睛永远闭上的时刻,布蕾妮甚至没有在看着它,只需一个转身,它的生命就消失了。
布蕾妮站起来,离开了牛棚,漫无目的地在山坡上游走,她坐在一棵大树下面,闭上了眼睛。困倦感侵袭而来, 我不能睡着, 她挣扎着睁开眼, 清晨太冷了。
这时她看到了那个人。在另一棵树下背对着她,灰色的长袍和兜帽。布蕾妮起身向他走去,一点点转到他面前,看着他低垂的兜帽。在他跟前有一盘席瓦斯棋摆放在地上。
「你是谁?」她问。
那人的头微微抬了起来,布蕾妮可以看到他兜帽之下黑色的空洞,一对夜空中的星辰在闪烁。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布蕾妮缓缓在棋盘对面坐下。「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
陌客没有回答,他没有义务回答。陌客的时刻是绝对的时刻。
「如果我赢了你这盘棋,你会放过我吗?像传说里那样?」布蕾妮伸手摸了摸棋盘上的棋子,「我能够再一次骗过你吗?」
「没有人能骗过我们。」陌客不辨男女的声音从兜帽下面传来,「你赢不了我们。」
「那你为什么要带着棋盘出现呢?」
「是你带着棋盘出现。布蕾妮,是你需要它。」
布蕾妮看着他:「我在做梦。」
「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布蕾妮严肃地问。
陌客摇了摇头:「这次不是。」
「下次呢?」
「你会知道的。当你的时刻到来,你会跟我们走的。」
「你带走所有人。」布蕾妮咬了咬嘴唇,忍住自己的眼泪,「你带走了我母亲,你带走了我哥哥,你带走了凯特琳夫人,你带走了……」
「我们会带走所有人,正如我们是所有人。」陌客说着,摘下了他的兜帽。露出来的那张脸布蕾妮却是认识的,黑发棕眼,相貌平平,脸上布满雀斑……
「是你?」布蕾妮困惑地说,「我在暮谷城见过你。你是陌客?」
「我们是每个人,我们是你的母亲,我们是你的女儿,我们是你的姐妹,我们是凯特琳夫人,我们是你,布蕾妮,我们是你在每个角落都能遇见的陌生人。」她的声音没有变化,仍是男女不辨,虽然她的脸无疑是暮谷城的那个妓女。「我们是你的父亲,哥哥,丈夫,儿子。你不用怕我们,你会明白的。」
「正因如此我才怕你。」布蕾妮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哽咽,「你是所有人。」
「你和我们一起生活。你一直和我们一起生活。你将来也会一直和我们一起生活。」
「我赢不了你,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你。」布蕾妮呢喃着,将棋子一个一个放倒。
「是的,你赢不了。接受吧,最好的骑士也会有输的那一天。」陌客站了起来,戴上了兜帽。「再见,布蕾妮。」
我们会再见的。 布蕾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
当布蕾妮睁开眼睛时,发现日头已经高照,她似乎睡了很久,但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那只羔羊正在她身边垂头吃草,布蕾妮伸手过去,摸了摸它的头。它发出低低的叫声。
詹姆对着面前的席瓦斯棋拧紧了眉头,恨恨地说:「你怎么不早说你下得这么好。」
哈兰露出不太明显的笑容:「我想要出其不意。」
「所以你确实是个天才,哈。」詹姆瞪了他一眼,男孩调皮地耸了耸肩。 他喜欢我。 詹姆欣慰地想。自从布蕾妮之后,他可没有再这么极度渴望讨好一个人了,显然他的努力获得了相当大的成效。哈兰甚至有点爱黏着他,他现在对詹姆感到非常安心,或许是一种他从未获得过的安心。
「我弟弟,还有我……外甥女,他们都很会下这玩意儿。」詹姆嘟囔着,「我不像他们,我没这个耐心。规则太多了!」
「布蕾妮夫人呢?」哈兰问,「她下得好吗?」
「她恨死这鬼东西了。」詹姆正色道,他看到哈兰笑了,「我俩从来不玩这个。我们更喜欢一起去骑马,去游泳,去野营,去打猎,划船,练剑……」
「你很想她吧。」哈兰问。
连你也能看得出? 「还好。」
「你为什么没和她一起去呢?」哈兰好奇地问。
「我要去石盔城接你啊。」
「哦。」哈兰脸上一阵紧张,「原来是因为我……」
詹姆直视着他的眼睛:「对,是为了你。因为去接你更重要嘛,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哈兰开心地看了看他,然后有点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这个时候詹姆一个落子:「哈!我赢了!」
哈兰张大了嘴:「你……你……」
「别难过,孩子,想打败大人,你还嫩。」詹姆得意地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
「你只是故意装成下不好!」哈兰嘟起嘴来说。
「是嘛?」詹姆对他狡狯地眨了眨眼,「也许是你把自己想得太强了。人外有人啊。」
哈兰重新开始摆棋子:「唔……詹姆爵士。那个……」
「怎么?」
「布蕾妮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的意思是……她会喜欢我吗?她有没有什么规矩,是我应该记住的?」
詹姆轻柔地说:「布蕾妮夫人是一位真正的骑士,你想要讨她喜欢,那就要记得,你需要做一个重视荣誉,有正义感,诚实善良,照顾弱小的人。」
哈兰庄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那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詹姆也把自己的棋子摆出新的阵势来,「布蕾妮夫人是最公正的,而且又非常温柔,她很聪明,又勇敢,有同情心……她会喜欢你的。她连我都喜欢。」
「你把她说得像是七神一样。」哈兰吐了吐舌头。
詹姆哈哈大笑:「我好像的确是这样。有时候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真的存在。老实说,有布蕾妮夫人,我要七神干嘛呢?」
TBC
结尾的话
骑士与死神下棋这个意象显然是出自《第七封印》啦。
布蕾妮和奶牛的那段完全是从《黑道家族》4×05 “Pie-O-My” 那集抄来的,因为我是个很没想象力的人,只会照抄。
用动物油脂做润滑剂这个主意非常感恩 If Tomorrow 这篇文,解决了下章需要大量润滑剂的问题(喂),大家一定要看看这篇文啊!比我写得强多啦!
下章他俩终于能见面了>///< 对不起啦我的宝贝们把你们分开了这么久!